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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籠子里,你在籠子外。我在籠子里喜,你卻在籠子外憂。”

籠子里的袁成德指着何錕鋙笑着說:“你說,到底咱們倆誰在籠子里?”

李牧野蹲在籠子旁邊問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在讀書想事情啊。”袁成德道:“太多事需要想明白啦,只好在籠子里慢慢想,不然的話就要管不住自己了。”

“讀書?”李牧野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籠子。

“對啊。”袁成德一指自己的腦袋,道:“好多好多書,全都在這裡呢。”

“佩服。”李牧野問道:“那你現在想明白沒有?”

“沒有,永遠也想不明白。”袁成德道:“不過沒關係,那就想到死,澄空老和尚不就把自己想死了嗎?”

何錕鋙沒好氣的:“大師是被你給說死的。”

袁成德不服氣道:“他心中無魔障,怎麼會被我說死?他利用我欺世盜名,最後迫不得已,寧願坐化圓寂來保全佛門禪林的清凈名聲,也算大勇之士了。”說到這裡頓住,嘆了口氣,道:“不管怎樣,他也算是光明純凈之人,可惜了。”

何錕鋙道:“大師收留你一場,就算私德有虧,最後也總算用生命洗刷了,你難道還不能原諒他嗎?”

“我都沒怨恨過他,又何來原諒的說法?”袁成德蹲在籠子里,認真的說道:“外面是個臭氣熏天的大籠子,我用這個小籠子把自己跟外面隔起來,你說我這個主意棒不棒?”他看着李牧野說道:“我們說的老和尚逃不出外面的籠子,所以把自己給搞死掉了,可他要是肯跟我一樣鑽進籠子了過活,你說他還會不會死掉?”

“不會。”李牧野道:“但這種自由的方式卻不是誰都能享受的,比如我就不成,估計何老哥也夠嗆。”

袁成德咧嘴笑了起來,道:“你一進來我就發現了,何錕鋙準備把我和他女兒都託付給你對不對?”

李牧野道:“還沒到那一步,但他的確有這個意思。”

袁成德看了看何錕鋙,道:“你看來是不願意跟我一樣了。”

何錕鋙搖頭道:“我寧肯死了也絕不過一天你這樣的日子。”

袁成德指了指腦袋,道:“這兒不空,身外越簡單越好,你就是這兒太空了,才會有那麼多不舍和不得之苦。”

何錕鋙道:“你難得清醒,我想請教你,除了跟你一樣外,我還有沒有別的活路?”

袁成德道:“千古艱難惟一死,一死百了。”

這算什麼主意?捨得死的話還用找你幫忙出謀劃策?估計高人並非這個意思。

李牧野想到了假死,道:“何老兄恐怕捨不得,而且也未必能矇混過關,並且目前的局勢還沒有到那個地步。”

袁成德道:“不死還不瘋,那就只能做困獸之鬥了。”

何錕鋙道:“就怕鬥不過人家啊。”

“你當然沒可能斗得過。”袁成德一指李牧野,道:“不然你也不會把他帶到這裡來。”

高人果然有高明之處。

李牧野道:“你知道我為什麼來到這裡?”

袁成德又一指何錕鋙,道:“他在籠子里的日子不好過,卻又捨不得破釜沉舟做困獸之鬥,便想做一隻鳥兒飛出籠子去,可又不放心那些罈罈罐罐和重要的親人,於是就想在飛走前做一些交代。”

李牧野問道:“你覺得他有機會成功嗎?”

袁成德看着李牧野道:“這是轉嫁之法,他成功了你就倒霉了,如果你肯接受,就說明你一定是個很有實力的人。”

李牧野道:“我的確曾經擁有很多財富,但現在都已經不屬於我了,嚴格來說,我手裡能直接掌控的資源非常有限。”

“間接掌控有時候比直接還厲害也更安全。”

“這就是你跟他不同的地方。”袁成德指了指何錕鋙,又道:“你知道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才沒有讓那些身外之物成為你的累贅,而他就是因為沒有這個魄力才一步步淪落到今天這個境地的。”

何錕鋙嘆了口氣,道:“我現在也後悔沒有早聽你的,當初建設錕鋙大廈的時候就應該同意白雪注資。”他說著又沉沉的發出一聲嘆息,又道:“那個時候我在貴金屬行業里剛暫露頭腳,正是意氣風發想要大展拳腳的時候,不希望自家的企業被她們滲透的太深,一時糊塗啊!”

李牧野道:“離開錢和權利的滋味並不好受,你當初的選擇很難說就是錯的,而我現在的做法也未必就是正確的。”

袁成德道:“時也運也。”又道:“人心隔肚皮,你的玩法比何錕鋙的要難多了,他是不舍難保不失,你是舍而不失,比較而言,他的財產是關鍵,財去人便安樂,而你本人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你自身一定要非常強大才行呀。”

何錕鋙道:“我這位李兄弟身手非常厲害。”

袁成德道:“我想也是這樣,這位李先生現如今如日方中,地位穩如泰山,權謀智力,體力手段都不是你何錕鋙能比的,所以你才會打算把你身上的負擔轉嫁給他。”

李牧野道:“金源正何集團在冶金業和貴金屬銷售行業已經形成完備的產業鏈,在商業地產領域裡也有很好的基礎,對我來說不僅僅是負擔,也可能是一個強大的助力。”

袁成德道:“這是個非常危險的遊戲,而你也太聰明了,我指導不了你什麼。”

何錕鋙說:“大方向我已經有了決斷,差的是細節。”

袁成德道:“細節無外乎人心算計縝密與否,你之前計算不過你的對手,現在也不大可能逃出人家的掌握,除非你有辦法讓她們對你網開一面。”

何錕鋙道:“我若能捨棄財富自然無妨,可我刀頭舔血打拚半生別無所獲,就只有這份家業和一個女兒,只希望能把家業交給女兒,又豈能甘心交給他們?”

袁成德道:“你怕你女兒承擔不起?”

何錕鋙道:“雖然我心有方略,卻還是想請你幫忙謀劃一番,今天特意把李兄弟請來與你見面,三頭會面,開誠布公,彼此坦誠相見,商量出一個彼此都放心的法子來。”

袁成德轉而對李牧野說:“勞心者治於人,你跟何錕鋙是不同的,幫你謀劃事情,就好像謀士遇孟德,太費心力不說還容易多說多錯,如果我有什麼說錯的地方,你姑妄聽之好了。”

李牧野此刻已經完全認可這個高人的身份,含笑道:“您客氣,我洗耳恭聽。”

“首先我想知道的是你要的是什麼?”袁成德道:“何錕鋙當初要的是上岸洗白,現在要的是能把家業傳給自己的女兒,你呢?你這個年紀白手起家能有今天想來要經歷比他更多風險才有可能,你做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麼?”

“當初是為一個女人。”李牧野坦誠道:“如今說不好為什麼了,我這個人不想出什麼大名,也不太在乎賺到多少錢。”

“你是一個經常會感情用事的人,但同時又是個充滿理性和睿智的矛盾體。”袁成德道:“好壞對錯在你心裡有一個單獨的標準,這一點上任何人都給不了你指導,我只能說你活着是為了身上的情感牽絆,家,國,愛人,兄弟,恩仇,無論哪個方面都可能隨時影響你的人生軌跡,所以,我總結你活着就是為了順心意。”

“總結的好!”李牧野贊道:“就沖你這幾句話,今天我就沒白來。”

一直以來小野哥都不算是一個胸懷大志的梟雄人物。曾幾何時,娜娜就是唯一的人生目標。但如今,娜娜已經今非昔比,這段感情也不再是自己奮鬥的唯一理由。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李牧野其實是有過迷惘的。袁成德說的很對,笑把名利做浮雲,來去自如一順心,還有什麼比這樣的狀態更洒脫的?

“多謝認可。”袁成德道:“得你這一句誇讚,要比何錕鋙誇百句還提神。”

這話是在暗諷何錕鋙是個傻子好忽悠,得到他認可易如反掌沒什麼好得意的意思。

何錕鋙道:“你就別損我了,難得你清醒一回,有什麼法子能保證我可以安心離開的就快別藏着了。”

袁成德道:“最好的辦法你早就想到了,我能做到的只是幫你實現而已,我想李先生已經明白我的意思了,如果相同的問題是李先生來問我,那我就只有四個字相贈:尾大不掉!”

何錕鋙看了看李牧野,又看看袁成德,二人正相視一笑,那是英雄所見略同的惺惺相惜,顯然都已經彼此心中有數。只有他自己一臉懵逼的問道:“到底什麼意思呀?”

袁成德呵呵笑道:“恭喜你啦,要當老丈人了。”

何錕鋙恍然大悟,驚喜交加看着李牧野,道:“這麼說你是同意跟曉琪結婚了?”

李牧野道:“何曉琪是個好女孩兒,年輕貌美,還有幾十億家產做陪嫁,這事兒對我這個二婚男來說其實是高攀了的,如果她沒有意見,我就沒問題。”

何錕鋙驚喜中帶着不解:“你怎麼就忽然同意了呢?”

“很簡單,娶你閨女順了袁先生的心意,也順了我心意,當然,也合你們父女的心意。”李牧野道:“袁先生欠你的恩,我來替他還,今後他的事情不必你再操心。”

袁成德道:“何錕鋙,你救我一命,如今我幫你解決了心頭最難的一道題,按照這個算法咱們今後各不相欠了,可是咱們不能只算恩情不算義氣,我裝瘋扮傻這些年,無情無義的人見多了,也就你老何曾經拿我當高人來供奉,住籠子是我自願的,跟你沒關係,這些年儘管只是對待一個瘋子,一天三頓伺候卻從來沒馬虎過,管吃管暖還管拉撒的事情,一晃兒十來年,這就不只是恩的事兒了。”

何錕鋙道:“這也是咱們的緣分,跟你瘋不瘋沒關係,我原就沒指望你報答什麼。”

袁成德道:“我知道你心裡頭其實還有顧忌,最怕就是李先生背信棄義,利用了你的資源後便會拋棄你女兒,說實話,我心裡對此也毫無把握,不過當著李先生的面,我可以向你保證,真到了那一天我若不死一定再保你女兒十年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