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生死成敗，很大程度上是由無恥的程度來決定的。所謂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絕非說說而已的戲言。古今英雄，縱然力能扛鼎也常敗於皮厚心黑四個字。

尋龍門與李牧野做交易，常南打定了主意想要黑吃黑，要人不給貨。他在龍鱉島上埋伏下多名槍手，如果李牧野不識相就把小野哥幹掉，丟進龍鱉島上星羅棋布的海眼裡喂龍鱉。

他斷喝一聲發出訊號，幾乎與此同時，小小的島上無數個水眼裡冒出一個個荷槍實彈的潛水者。

咚的一聲！

小島南邊傳來一聲巨響，三人紛紛側目觀望。

常南已經覺着自己的心夠黑的了，可是就在他喊出要替天行道辦了小野哥的時候，忽然從海上飛來一枚炮彈，將尋龍門在島上埋伏人的一處水眼炸開了花。隱藏在下面的槍手個個被炸的七零八落，頓時都歸了西。這時候常南才意識到，誰他嗎才是真正的皮厚心黑手更狠之輩。

李牧野道：“常南老怪，你好歹毒的算計啊。”

常南麵皮泛紅，隨即駁斥道：“姓李的，真有你的，賊喊捉賊，老夫誠心跟你交易，你殺我龍鱉無禮取寶在先，又安排軍艦傷我尋龍門兄弟在後，現在卻要反咬老夫算計你嗎？”

李牧野呵呵一笑，道：“人嘴兩張皮，怎麼說都是理，常南老怪，咱們做口舌之爭毫無意義，局面至此，接下來是戰還是和，取決於你的一念之間。”

常南低頭猶豫，他還有秘術底牌，在這大海之上，即便是面對海軍，他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

兩千米之外的大海上，一艘軍艦停在那裡，惡來正透過重型狙擊步槍的瞄準鏡觀察着這邊的情況，對身邊的海軍上校說道：“項艦長，咱們打個賭如何？我從這裡射擊，打那個白頭髮老頭的釣竿，一槍打斷，若是辦不到就是輸了，就給全艦的官兵每人買一部新款手機，若是你輸了，就再往那島上扔幾十枚炮彈，只要別打到我叔周圍就行。”

目標纖細，距離太遠，影響彈道運行的因素太多了，風向，海上濕度，地平線弧度，船的搖擺。在這位項艦長看來，這幾乎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海軍上校放下手裡的望遠鏡，道：“我是奉總參直接下達的命令來此配合你們的反恐行動，一切聽你安排，只要你輸了別買國外品牌的手機就可以，這方面我們是有保密紀律約束的。”

惡來笑着點頭，道：“好！”

項艦長提醒道：“我這艦上的官兵可不少，你的錢準備的夠嗎？”

惡來採取最難的立姿射擊，正端槍瞄準，轉臉看着項艦長，笑道：“項艦長放心，這錢不用我出。”說著，看也不看，果斷射出了一槍！隨即轉過頭來，故作大驚失色的樣子：“哎呀，這一槍打歪啦！”說罷，認賭服輸取出一張早準備好的支票交給項艦長，又道：“這錢是我叔給大家的，任務是總參派的，但活兒卻是給我叔乾的，不能讓兄弟們白忙活不是，東西我們也不知道怎麼買才不違反規定，所以還是折現吧。”

項艦長放下槍響之後又端起的望遠鏡，再看向惡來時，目光里肅然起敬，那一槍從目標的眉心打入神經反射區，貫腦而過準確將目標擊殺。惡來這一槍顯然是故意為之的。這麼精準的槍法，從前只存在於外軍一些極端案例傳說中。想不到今天見到活人現場表演了。看着支票上驚人的數字，他感動之餘又有些遲疑。

“這個太多了吧，我這艦上一共一百六十多人，這麼多錢每人買十部手機都有富餘。”

“就當是你給兄弟們搞點福利吧，我叔說這錢是私下贈予，你上頭的人不會知道的。”

島上，何不歸駭然看着眉心中彈緩緩倒下的常南，轉而瞪着李牧野，吃驚道：“這怎麼可能？常老怪的神照經多年前就修到泥羅漢的境界，有人用槍狙擊他怎麼會毫無察覺？”

李牧野嘿嘿冷笑道：“若是狙擊他的人在他感知以外呢？”

何不歸面色一僵，道：“時代真的變了，說實話有這樣槍法的人老朽不奇怪，有這樣的武器才是最讓老朽驚訝的。”

李牧野道：“常南死了，接下來這個島子上尋龍門眾人的生死就在你一念之間了，何不歸，不妨實話告訴你，他若沒有黑吃黑的意思，今天不過是一場平淡交易而已，但他既然生出了這個心思，我就不能留着他，對你也是如此，因為我對玄門是有承諾的，若你們尋龍門還想揪着這事兒搞風搞雨，就需先過我這一道關！”

話音落，何不歸還在遲疑着怎麼應對時候，炮聲便無情的在耳邊響徹開來。

數十發炮彈呼嘯而至，剎那間將整座小島點燃。

血肉橫飛中，尋龍門埋伏的殺手們死傷無數。

世外江湖上三門中，尋龍門在水上江湖的實力是最強的，除了門中精通秘術的高手外，更有一群代代相傳，由尋龍門豢養的水賊海盜隨時聽候調遣。這幫人就是尋龍門稱霸大江大河的殺人刀。古往今來鑿船滅門的勾當不知做了多少。

何不歸眼見炮火連天，尋龍門的水賊們死傷慘重，不由得驚懼交加又着急，跳腳叫道：“停下，快停下，這還沒說不同意呢，活祖宗，活閻王喂，快別打了，老夫把東西給你還不成嗎？”

回去的路上，惡來駕車，李牧野坐在後面閉目養神。足下的箱子里，裝着十公斤的江膏龍泥和江珠一斛。

“叔，我不明白，為什麼讓我打死風燭殘年的常南，卻留下精力體力實力都更勝一籌的何不歸？”

“這二人，一個兇殘一個陰狠，何不歸秉性兇殘，但畢竟與時代脫節這麼久，回到尋龍門中想要拿到一定話語權還需要些時間，而常南卻剛好相反，此人性情陰狠毒辣，雖已是風燭殘年，卻心有不甘，這樣的人更容易走極端。”

“聽懂了，但理解不了。”惡來道：“江湖險惡，人心複雜，果然不是說說而已。”

李牧野道：“你已經比一開始老練多了，這件事辦的不錯。”

惡來道：“那位項艦長讓我代他謝謝你，還說以後有機會一定請你喝酒。”

李牧野道：“這些軍人辦事比江湖人靠譜多了，精準，果斷，只問命令不計後果，可惜不是什麼事情都能找他們幫忙，阿輝哥這次肯開綠燈，主要還是衝著尋龍門三個字，若是換做目標是太平會或者逍遙閣，他一定不肯。”

惡來道：“今天算是開了眼界，多厲害的江湖組織在正規軍面前也沒多大掙扎餘地。”

“也不盡然，江湖組織有江湖組織的特點，軍隊也有軍隊的局限，揚長避短才是取勝之道，這尋龍門是世外江湖上三門之一，實力超凡脫俗不可以常理計算，歷朝歷代都沒能滅了他們，憑的是狡猾和神出鬼沒的水下伎倆，今天這個局面是因為熟悉底細的常南死了，何不歸被你那一槍給嚇到了，或者說他是被未知的時代給嚇蒙了，我在那島上的時候感應到海水深處有一巨大生物的律動，多半是尋龍門挖地脈的奇獸，若是突然發動起來，毫無防備的海軍戰艦未必能全身而退。”

“還有這種事！”惡來吃了一驚，道：“叔，這夥人真敢這麼做嗎？”

李牧野道：“不到萬不得已，當然不會這麼做，但如果他知道船上有一人能狙擊兩千米將他射殺，我相信老常南一定會指揮那頭奇獸發動襲擊的。”

“叔，您知道那是什麼動物嗎？”惡來道：“那麼大的生物，尋龍門的人是怎麼控制的？”

“不知道。”李牧野搖頭道：“這世界上百分之七十的地方都是水，江湖上最懂水的就是尋龍門，別說你叔我了，就算是學究天人的玄塵也對尋龍門的底細所知甚少。”

沉默了一會兒。

“叔我還有個事情想問你。”惡來語態曖昧，神情居然有點忸怩。

李牧野一笑，道：“跟白芳冰有關的？”

惡來點點頭，道：“你們走這些天，我們倆有了些發展，然後她有時候挺主動的，我也覺得我們倆發展挺快的，可她就是不許我跟她做那個事兒，然後她還經常主動挑逗我。”

李牧野壞笑道：“他嗎的，白跟你叔混這些年了，這還不簡單，小姑娘都是欲拒還迎的調調，只要她有這個意思，三杯酒下肚什麼事兒都能辦了，可她若是想等白雪回來，問過老媽後再把自己完全交給你，那你小子就有的等了。”

“白雪阿姨去北美也有一陣子了，您就沒給她打個電話什麼的？”惡來道：“了解一下近況也行呀。”

李牧野道：“滾犢子，跟老子這麼久，這點規矩白芳冰心裡沒數，你心裡還沒數？白雪去北美是去旅遊嗎？你說打電話就打電話，一個字錯了就是一條人命，到時候你那小冰冰姐還不得恨死你。”

“哎，我這不也是被逼的沒辦法才問你的，最近幾天她老做噩夢，然後就胡思亂想，特別擔心白雪阿姨。”惡來道：“她去北美的路是你給搭的橋，我尋思着如果你想打探她的消息，還是有渠道的。”

李牧野沉吟道：“你是擔心白芳冰時間長了會按捺不住，反而壞了事？”

惡來道：“我就怕她一頭扎到北美去，她那個脾氣不管不顧的，一點彎兒都不會拐。”

“電話里打探不是好主意，這樣吧，我這幾天要去一趟中州，辦完那裡的事情就帶你們去北美溜達一圈。”

惡來一詫：“這個時候您去中州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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