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州龍潭湖龍王碎屍殺人案移交給宗教辦後第三天，袁泉被放回來了。老葉親自去接的人，從乞兒幫的趙長林手裡將袁泉安然無恙的帶了回來。姬雪飛擔心多日，總算鬆了一口氣。

儘管明知道是宗教辦在背後搗鬼，卻因為動手的是乞兒幫的人，沒有實際證據情況下，也沒辦法跟沈宗元撕破臉跑到安委會那裡打官司。李牧野一股子邪火就打算撒到乞兒幫身上。白無瑕手裡還有一個趙長山，聽名字就知道跟這趙長林不是親兄弟就是堂兄弟。

老葉解釋說，乞兒幫的血梧桐種成了，但是用血蟲合葯還需要玄門的人出手相助，所以才會答應林宗方將小袁請去做客。為了稍作彌補，他們打算用十根長白老山參做為賠償。李牧野一口拒絕說，去他嗎的，特調辦的倉庫里江膏龍泥都不下百十斤，什麼珍饈寶貝沒有？

葉弘又勸道，這個趙長林辦事還是挺上道的，咱們是跟江湖打交道的部門，不可能什麼事都要用武力解決。有時候辦案不單需要強大的實力，還需要靈通的消息，乞兒幫在這方面是有些優勢的。

老葉的話李牧野還是聽得進去的，沉吟片刻後點頭說，他們想做些彌補，我就給他們一個機會，不過我是有條件的，十根老山參不夠，我還要他們替我找一件寶貝，叫做三足金蟾，這玩意十分狡猾，我在煤城和鄂城兩次遇到都給它逃了，乞兒幫不是號稱有數千幫眾嗎？撒開了去找，只要找到了，我甚至可以幫他們求情將趙長山放回去。

葉弘又點頭道：“你這樣就對了，咱們不可能對任何人都以強勢的態度接觸，你已經得罪了彭家，在廟堂方面很難有朋友了，不能連江湖上的朋友都得罪乾淨了，放他們一條活路，咱們自己的路才更寬。”

老葉在特調辦的角色相當於大管家，兼老媽子，又兼政委。物資採買要管，年輕人要傳幫帶，連小野哥犯了毛脾氣他都要在一旁諄諄教誨一番。如果沒有他盯着，李牧野當下的情緒下，指不定一怒之下真的會對乞兒幫來一場大清洗。

袁泉回來了，李牧野專門向他請教了一下關於濱州龍王案的細節。

龍潭湖下果然有一座陣勢，袁泉第一天到濱州就發現了。之後的幾天他一直在準備破陣尋龍的物品，卻不料東西還沒備齊就被趙長林給暗算了。請到冀北某個小縣城裡好吃好喝好招待了幾天才給送回來。

李牧野好奇那是一座什麼陣勢，袁泉說這叫頹波陣，頹波跟弱水一樣，是水卻與一般的水不同。頹波是地氣噴發形成的渾水，任憑怎樣沉澱也不會變得清澈，如果加溫蒸餾就會迅速揮發乾凈。頹波混入水中，則水必定渾濁，可以增加水的浮力，讓人很難潛入到水底去。頹波成陣會導致水情變化莫測，有視覺致幻的作用，不通水法者貿然潛入必定會迷失方向。

當年水戲袁門的祖師爺單槍匹馬挑了尋龍門前身大江水匪的總舵，被江湖尊為鬧海老龍神水法第一人。後世子弟代代傳承，代代出英雄。袁泉是家學淵源，說起水底下的勾當來，自然是條條是道。

李牧野琢磨着濱州龍王案很可能與瑪格麗特有關，就算是不能親自去辦案，也至少要跟進一下案情發展進程。於是決定依然派袁泉和姬雪飛去濱州，這次不是去辦案，而是去打探消息。不必跟宗教辦的人接觸，只需通過秦瀟瀟的關係跟地方上的相關部門側面了解一下就可以了。

隨後的日子裡，瑪格麗特堂而皇之的住到了家裡。她雖然尊李牧野為老師，可二人實際年齡差距只有六歲。走在一起更像是情侶關係。公然同居也並未引起周圍街坊鄰居的猜測。

陳二姐在這條街上的名聲不錯，左右街坊們只知道她是公務人員，言談和藹待人接物沒有架子。

李牧野這個兒子搬過來以後也依然延續了這種低調的風格，普普通通，尋尋常常的一青年。跟周圍人保持着泛泛之交的距離。在街道的人員登記簿上寫的是自由職業者。這就直接了斷了周圍鄰居大媽們保媒的念想，如今這個年月，無業游民才叫做自由職業者。

瑪格麗特的老師不是白叫的，不但要傳授採補之術，還要教授一些陰陽五行術數命理的基礎知識。她是個極聰明的人，學東西很快，李牧野肚子里的貨有限，先前接觸的少還好，如今耳鬢廝磨在一起生活，很快就滿足不了瑪格麗特的求知慾了。

其實她還有一個老師，是玄門的文雕龍，作為文榜第三的大人物，就陰陽五行之術方面而言，肯定要比小野哥門兒清。不過那文雕龍從未傳授過她真東西。玄門跟皇權同盟之間的合作是跟元老會的梅森建立的，文雕龍收瑪格麗特做學生只是給老朋友一個面子，現如今老朋友全家都被她弄死了，這師生緣分自然也就盡了。

瑪格麗特是個好奇天性十足的女生，一天沒有新鮮事物吸引着，她就總惦記着往外跑。這樣一來勢必會大大增加遭遇刺殺的風險。李牧野為了讓她能老老實實宅在家裡，只好盡量去收羅一些古籍異志之類的書給她看。什麼水經注，酉陽雜俎，淮南子十三篇，山海經，葛洪的抱朴子，不但滿足了她的求知慾，連帶着小野哥自己也跟着溫習了一遍先賢大德們的思想。

在之後的一段日子裡，二人一起研經卷，習典藏。

李牧野一開始只是想把她拴在家裡便於自己保護，及至後來小野哥自己卻漸漸也對這些古籍經典產生了濃厚興趣。他是身識體悟遠勝過理論知識的代表人物，許多道理還沒搞清楚，本事卻已經學到身上了。

理論基礎不紮實是小野哥身上最大的短板，之前還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好，但是上次與安倍晴空交手之後，李牧野對自身實力的不足和世間真正的頂尖強者的能力有了個直觀的認識，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不是說說而已。不要說安倍晴空，即便是之前在賓州與自己交手的名不見經傳的林國羽也都很不簡單。

不管是江湖還是廟堂，實力始終是立於不敗之地的根基。內心當中小野哥其實是十分渴望能突破體術大宗師的桎梏的。但是他現在是神修泰定，體術大宗師，已經達到尋常人所能及的最高層次，再想突破又談何容易。只靠自己摸索練習已經遠遠不夠，吸收先賢大德們的經驗無疑是一條捷徑。關於這一點，連白無瑕都提醒他說，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

先賢大德當中李牧野尤其推崇葛洪。此人乃東晉道教學者、著名煉丹家、醫藥學家。字稚川，自號抱朴子，是三國大方士葛玄之侄孫，世稱小仙翁。曾受封為關內侯，後隱居羅浮山煉丹。

葛洪這個人並不是那種玄虛縹緲出塵離世的假神仙，他繼承並改造了早期道教的神仙理論，在抱朴子內篇中，他不僅全面總結了晉以前的神仙理論，並系統地總結了晉以前的神仙方術，包括守一、行氣、導引和房中術等。同時又將神仙方術與儒家的綱常名教相結合，強調欲求仙者，要當以忠孝和順仁信為本。若德行不修，而但務方術，皆不得長生也。

並把這種綱常名教與道教的戒律融為一體，要求信徒嚴格遵守。他說：覽諸道戒，無不雲欲求長生者，必欲積善立功，慈心於物，恕己及人，仁逮昆蟲，樂人之吉，愍人之苦，人之急，救人之窮，手不傷生，口不勸禍，見人之得如己之得，見人之失如己之失......可謂是句句真言字字珠璣。

最初所以要着重推崇葛洪，一來是因為他遺留下的著述經典比較多，而且比較注重實錘真料，研習起來消耗的時間相對會很長，自然也就能夠把瑪格麗特栓在家裡；二來這葛洪精曉醫學和藥物學，主張道士兼修醫術。這些內容正是瑪格麗特最感興趣的。到後來，小野哥自己都對這些文字產生了極大興趣，許多不懂之處還要經常向白無瑕請教。

就這樣閉門造車在家裡研讀經卷，不知不覺便過去了一個多月。

濱州龍王碎屍案雖然還在調查中，但已經取得了突破性進展。宗教辦的人用了個比較絕的辦法，在龍潭湖的中心區域用玻璃牆做的擋板硬生生隔離出十畝方圓的區域來，然後抽光了這個區域里的水，終於破了尋龍門的頹波陣，找到了黿龍挖通的地脈。雖然只是打傷了黿龍沒能活捉，卻也讓那些關於龍王作祟的謠言煙消雲散。

目前宗教辦正在通緝尋龍門的成員。袁泉和姬雪飛了解到的情況大體如此。

宗教辦這次算是扳回了一城。儘管沒有捉到尋龍門的妖人，但起碼破解了龍王作祟的秘密，平定了坊間的謠言。甚至還捉到了幾個通過網絡造謠生事的新天地教會成員。安委會大佬們對宗教辦這次的表現十分肯定，尤其是對在捕捉黿龍的行動中表現神勇的林國羽，更是另眼相看。

李牧野儘管閉門家中坐，對這些事卻是了如指掌。

九月中旬的一天，忽然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來：宗教辦主任換人了，沈宗元退居二線擔任顧問巡視員，三十齣頭的林國羽接掌宗教辦，由一個民營企業家，一躍成了跟小野哥平起平坐的大人物。

小野哥聞聽此事，看着窗外天空中的陰霾，悠然說道：“多事之秋啊！”

ps：今天帶孩子出門，晚上不能回家，只有一章了，明天白天也回不來，明晚十點鐘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