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俗人野客。

彷徨於江湖，俗不可耐卑鄙無恥。

徘徊於世井，飲食男女人之大欲。

徜徉于山野，自由奔放為所欲為。

侯二先生為了保命亮出了那顆石頭，老李一眼便認出這是白無瑕從自己手中拿走的那顆雷霆原石。這顆石頭原本是白帝交給自己的，但在鏡像魔宮中，為了救白無瑕，他把這顆原石里的雷霆能量導入到白無瑕體內。那之後，這顆原石內的雷霆原力已經所剩無幾。

看到這顆石頭，老李一下子心頭豁亮。屈指一彈，侯二先生眉心冒出一團血花，泥丸宮破碎，頓時死於非命。

天空忽然暗淡下來，雪花飄飛，雷霆貫縱長空。

她踏雪而來，睥睨斜視看了李菁一眼，這小子登時翻眼珠暈了過去。

“殺得好！”白無瑕笑嘻嘻道：“這回耳邊清凈了，謝謝你替我擔了這惡名。”

“你我之間說不着這個謝字。”老李將雷霆原石遞還到她面前。

“丟了吧，那腌臢東西都用過了，還留着做什麼？”白無瑕棄若敝履的瞥了侯二先生的屍體一眼，又道：“這蠢物辦事倒還算伶俐，就是搞不清楚自己的斤兩這一點有點討厭，即便是你不殺他，我也不會留着他。”

“接下來是不是該你主持正義，為六門江湖精英報仇了？”老李心領神會問道。

白無瑕輕輕嘆了口氣，道：“你都已經能把混沌原力外放了，我還哪有本事傷得到你。”

“你的火系原力和雷霆原力都突破到了第八級，冰系原力已經到了九級，還進化出冰封時空的能力。”老李將雙手負在身後，道：“只要你想這麼做，還是有機會的，請只管放心出手，用你生平最厲害的招式，我保證不會還擊。”

“你想把欠我的還回來？”白無瑕面色一寒，冷笑道：“李牧野，你不必做這個清秋大夢了，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你誤會了，我只是想你能好過些。”老李道：“事到如今你還不懂我的心嗎？對我來說，這個世界值得在乎的東西已經很少了，我留下來只是為了你，所以無論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竭力幫你拿到，你想要這座江湖，我就拿來給你。”

“花言巧語。”白無瑕忽然問道：“如果我還想要李奇志的腦袋呢？”

老李沉吟了一下，搖頭道：“這個我辦不到。”

“量子天煞還很弱小，現在絕不可能是你的對手。”白無瑕道：“你該不會是因為他是李奇志而不忍下手吧。”

“正因為它很弱，我才更不能去動他。”老李道：“因為我沒辦法把它徹底消滅，而它現在的宿主很弱，如果換成一個原力大圓滿的被它附身，立即就會晉陞為神級文明的生命體，破壞力會隨之增加百倍千倍。”又道：“一旦它實力大增，第一個要攻擊的目標就會是你，因為你跟它一樣具有封印空間的能力。”

“居然連你的力量都沒辦法滅了它。”白無瑕黛眉緊蹙，沉吟了一會兒，道：“那就算了吧，你現在可以走了。”

“你不需要我幫你探乾陵找那兩件寶貝了？”老李沒動地方。

白無瑕面無表情，道：“你不必跟我裝糊塗，那兩個破玩意根本不值一提，實話告訴你吧，我入乾陵是要進入乾坤秘界去復活袁天罡，取春秋六鼎，最終是要集齊九鼎後，再請他幫忙讓九鼎大巫的能力重現人間，你覺着這麼重要機密的事情我敢放心跟你一起做嗎？”

“歸根結底，你還是不希望我幫到你太多。”老李嘆了口氣，道：“我幫你從來沒有任何附加條件。”

“算你說對了！”白無瑕忽然轉身，背對着老李，道：“從今天起，我收回之前對你的約束，許你去見安意如和李麥，但是你休想再纏着我。”頓了頓，又道：“你我之間，除了李慕白外，再無其他瓜葛。”

“我跟着你，只負責照顧你的起居，其他什麼都不做也不成嗎？”老李賤嗖嗖問道。

“你以為我很喜歡看見你那副慫樣子嗎？”白無瑕縱身騰起，道：“李牧野，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又道：“而且，如果我還留你在身邊，給六大門戶的人認出來，今天這場戲豈非白唱了？”

老李不說話了，白無瑕還是從前的白無瑕，情至深，恨如磐。傲氣無雙，不讓鬚眉。

從兩個人初相識起，彼此間就一直存在一種競爭。她是如此驕傲的女子，不但實力上要強過自己，感情上也不甘於後，但在鏡像魔宮中，當小野哥揮出那一拳，而她卻出手滅殺了黃飛虎的瞬間，她一定覺得自己輸了。兩個相愛至深的人在一起，受傷的輸家一定是愛的更深的那個。她一向好勝，那一次卻輸得徹底。

老李知道她不甘心認輸，但現在就實力而言，她其實已經很難追上自己了。所以她要憑自己的本事與天下豪傑爭鋒。成為引領人族戰勝末日劫難的女帝，證明她的能力和謀略依然在自己之上。簡而言之，如無必要，她不喜歡自己參與到屬於她的遊戲當中去。

......

東都，大災過後的城市，廢墟中一座座堅固的組合建築正拔地而起。

這種三井重工商社研發的新式快捷建築，採用了大量納米技術，只需要極少質量的材料就能在短時間內建築起大批堅固耐震的組合建築。

黃昏時分，細雨綿綿。

福田居酒屋門前，懷抱三弦琴的瞎子正彈劍而歌，面前放了一壺清酒，幾片魚生，一碗蕎麥麵。

街對面，三個人站在瞎子對面的組合建築的廊檐下，一女兩男，居中的是一個看上去十分年輕的男子，左手邊是個白髮白須但面貌並不顯蒼老的中年人，右手邊卻是一個眉目清冷秀麗，氣質純媚的長髮女子。

瞎子彈劍而歌，手裡拿着一柄貨真價實的寶劍作為琴弓在拉琴，唱的是一首悠揚婉轉的古老鎮魂歌。對面廊檐下的三個人，正當中的白衣人聽得很入神。

“這是蘇我家的古老戰歌吧。”白衣男用東瀛語說道：“現在的年輕人已經很少有人懂得了。”

聯盟國建立以後，鼓勵推行漢語普通話，雖然沒有明確立法禁止東瀛和族語言，但是在上流社會當中還是形成了不會說普通話就沒辦法融入主流的風潮。這無疑屬於一種文化殖民手段。對於守舊派的東瀛和族而言，是很難接受的。

蘇我家是東瀛在隋唐時期的名門望族。當時的權臣蘇我馬子立泊瀨部皇子為王，稱崇峻天皇。後來因為這天皇不甘心做傀儡，於是就勾結東國人打算刺殺蘇我馬子，結果行事不密，反被蘇我馬子知覺以後派手下東漢直菊給反殺了。

琴聲戛然而止，瞎子嘆了口氣，用漢語回答道：“此乃和族文化的瑰寶，也是華夏文明圈的一個重要流派，先生說的沒有錯，現在這個時代，懂得欣賞這個的人不多了。”

白衣人道：“蘆屋兄，你本是我東瀛和族的大英雄，當日防衛廳一戰，你那一招孤心萬刃斬技驚天下，傳為一時美談，如今城中江湖道以你為尊，又貴為防衛廳內衛省之首，本該是你英雄建立功業之時，卻因為那些漢人高官對和族人的排斥而壯志難酬，只能坐視我和族兒女們深陷水深火熱之中，在下實在替蘆屋兄你不值啊。”

彈琴者正是蘆屋忠信。

“閣下功課做的很足，對我的底細摸得清楚。”蘆屋忠信道：“幸虧我也有一樣的愛好，所以，我是該稱呼先生你叫白衣無名呢還是該尊您一聲白狐公子？”

“叫什麼都不重要。”白衣人走出廊檐，大白天竟吹起一陣陣陰風，天色都霎時暗淡下來，“重要的是你要看清楚當下的形勢，如果你不接受成為我的活傀儡的命運，我們就只好先送你歸西再慢慢炮製你！”

三個人成掎角之勢隔着街道將蘆屋忠信鎖定。

蘆屋忠信手按寶劍，擺出準備拚命的架勢。

他已經意識到了巨大的兇險。對方三個人，至少有兩個人的實力跟他在伯仲之間，而這個白狐公子的實力則還要勝過他許多。這種情況下，對方三個人還是擺出一起出手的架勢，顯然是意在雄獅搏兔，全力以赴，速戰速決。

這一刻，他忽然有些後悔沒有聽龍老的隨身背一副納米材料的中型機甲。如果現在身上有那麼一副機甲，就算是不敵，抽身退走也至少沒問題。哪怕只是呼叫支援也行啊。

對方情報準確，出手乾脆，已經做好了充分準備。蘆屋忠信意識到自己死定了。

街對面是一家新開張不久的超級市場，這時候忽然一個衣着隨便，走路鬆鬆垮垮的中年男從裡邊走出來，似乎對街道兩邊劍拔弩張的局勢毫無所覺，徑直走到二者之間。突然一轉身，直勾勾看着蘆屋忠信，哈哈笑道：“喲，你不是老蘆嗎？”

這人只顧着跟蘆屋忠信打招呼，卻把白衣男子三人視作無物，嘻嘻哈哈過來拉住蘆屋忠信，道：“你老小子還是老樣子，真想不到會在這裡跟你見面。”

蘆屋忠信一直處在全神戒備中，這人靠近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決定出手，但是這一霎那卻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動一根手指。他正心頭震駭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這人卻湊過來拉住了他的手腕，並未表現出惡意來。

白衣人眉頭緊鎖，以他的道行竟看不出來人的深淺，他只知道這個貌似普通人的傢伙絕不可能普通。身邊的安倍晴空剛要往前一步向來人出手。這人卻忽然回眸，瞪了白衣人一眼：“還不快滾嗎？”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