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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滿大街都還是喇叭褲和不分男女的碎發。野生的泥鰍,野生的蘑菇隨處可見,可人人都不愛吃這些。

為什麼呢?

因為一個正式老師每個月的工資才兩百來塊,有那閑心去田間野地里採摘,沒有割肉的情懷去買。超市和網吧都還不是很普遍的情況下,我要怎麼樣才能賺到錢好阻止妹妹輟學呢?

三輪車。

對了,老爸的三輪車。

他以前也用那輛三輪車載過客,現如今他一門心思都在建工廠上面,這會,那輛三輪車是閑置的。我不敢跟他說我要騎着這三輪車做什麼做什麼,他是個很嚴厲的主,我一說他肯定不會同意我這麼做。但是他的鑰匙要偷拿出來是很容易的。

雖然這很不光彩,我明明知道這麼做是不對的,但是我又強行又另一套理論來掩蓋自己這種罪惡,為了我妹,為了改變歷史。要拿他的車鑰匙是很容易的事,我爸爸是個很大意的人,他的東西不管是錢包還是鑰匙總是很隨意地扔在卧室里的書桌或者椅子上,並且對於我們的謊言他從不懷疑。

他從在外邊休息的時候,我走到他面前:“爸爸,我有一本書掉在你屋子裡了。”這借口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他都打算讓我休學了,我還告訴他我有書落在他屋子裡了?

可能他對我這個愛學習的女兒有點愧疚吧,他將鑰匙扔給我:“自己去拿。”

我打開他的房門在裡邊找點東西,他的卧室門距離大門最近,他現在又是坐在大門外,我一邊偷偷摸摸的找那根鑰匙,一邊探着脖子看門外邊,還時刻豎著耳朵聽外邊的動靜,警惕他會不會隨時站起來,只要他一走進大門是很容易看到這個做賊似的女兒。

找了一圈毫無線索,我甚至還懷疑過會不會我要找的車鑰匙就是我爸給的這一把鑰匙當中的其中一根。於是,我的目光轉移到自己的手上,手裡捏着的那把鑰匙。

不在這把鑰匙里。

我的腦子鎮定下來了,回想起他以往的習慣性動作,照着那個動作的模擬我最終找到一件掛在角落的衣服,那件衣服放了多久,我依舊按他以往的習慣動作模擬他可能將鑰匙放置的地方。最後在掛着的那件衣服的上衣口袋找着那根鑰匙的,車鑰匙跟其它的鑰匙串在一塊,我將那一根車鑰匙取了下來,放進自己的衣服口袋裡。那把鑰匙我又塞回他的上衣口袋裡。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我的手心裡一直在冒汗,心臟也跳得很快,撲通撲通的像是在打鼓,畢竟是做賊,怎麼著都不光彩。

我從房間里出來的時候,我爸剛好也站起來了。

我將他給的鑰匙遞給他:“爸爸,我出去了。”

“嗯。”他在鼻子里哼了一聲,那張臉是萬年不變的黑。

退出來之後我在房間里找了一些老舊的衣裳特意將自己扮得又老又醜陋,接下來,就該出發了。許久不開這種車表示有些生疏,我小心翼翼的將車開到了公路上,上了公路再一路小心翼翼的騎到了城裡最為繁華的廣場,相對鄉下而言,2000年時,那個廣場還不算什麼廣場,只是人口比較集中。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就已經懂得,人流量龐大的地段意味着——商機。

沒錯,在這裡等待載客的三輪司機和兩輪司機很多,他們當中也有人別過頭瞅我一眼,也有掄圓了眼細細打量我的。

我冷着臉掃了回去。

應着這張特別中性的冷臉,那些探究的目光全都縮了回去。都是為了養家糊口,誰又會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為難了誰?為了證明我是有運氣的,我一直擺着一張很蒙娜麗莎的笑臉,可能我這笑臉多少是起了一點輔助作用的,很快的,我的第一個客戶上門了。

“嗨,我要去新源路33號。”

“好的。”我不僅臉長得中性,嗓子也很中性。此事不提,我現在比較在意的是,對方說的新源路是哪裡?06年到10年期間那些道路的名號改了又改,反倒讓我忘記了它們原來的名號。但我內心的想法是既然已經上了我的車,沒有放任客戶流向他處的道理。

不敢問,不能問,只能硬着頭皮往一中方向開去。

“喂,你不會不知道新源路在哪裡吧!”他的置疑聲夾了些冷冽。

我在心裡很想將這臭小子給拎起來,裝大爺!但是面上我特別謙遜地陪着笑:“久了沒載客,有些不記得了。”

“調頭,往加油站走。”他裝大爺裝得上了癮,真當自己是大爺了。

我慢慢地調了頭,按他的指揮將他送到了他要去的新源路,至於多少號我借口車子在裡邊不好調頭沒有將他送進去。

這位小大爺似乎有些惱怒,眉頭蹙起,眼裡冒着火,可能由於家教原因又不好沖我發火,只是氣鼓鼓地問我:“多少錢?”

“20。”

“什麼?”這回他的怒氣是完全收斂不住了,直接噴了一句:“你怎麼不去搶。”

我突然想起來,現在是2000年,我回到了2000年,不是2016,那時的物價乘三輪摩托在城裡繞完一整圈最多也就收六元。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心裡暗暗發愁,這錢真心難賺,只有這麼幾天的時間我能做賊似的籌到她的學費?

那個小夥子看我沉默不語,誤以為他突然的發聲把我嚇着了,也許是臉上有些過意不去,於是軟了聲音跟我商量:“我待會還要帶我媽去醫院,你順便將我們送去人民醫院給你二十塊可以么?”

我一聽他的話心裡樂了:這是再好不過了。

俗話說:能賺一分是一分嘛!

已準備往裡走的他突然又迴轉身望着我:“知道人民醫院怎麼走嗎?”

“知道。”

人民醫院怎麼能不知道,就算我忘記了我的母校在哪個位置也絕對不會忘記人民醫院的地標位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