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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的末端留下的是這個人的電話號碼。

我隨手一摸口袋,心下半涼,不好,我的手機不見了。但如果只是手機不見了,也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再一翻找,我發現車票,身份證,還有錢,統統都不見了。

什麼叫透心涼,現在就是。

我一個啞巴,話也說不了,能證明我身份的證件一樣也沒有,我該怎麼辦?我想到那張紙條,紙條上面說我的一個朋友出現在這裡,會不會是這個人拿走了我所有的東西?

我回到剛才的那個地方,在同一個位置坐了下來,我想賭一把,如果只是為了偷錢,沒有必要連身份證一塊偷走,既然能夠連身份證一起拿走,那就證明此人還有其它的目的,假如那個目的是沖我,那他一定還會出現。

“你回來啦!”

我抬起頭去看說話的人。

原來我上廁所時,他一直在找我,見到我回來,他的臉上全是驚喜,那個車間的大叔,我原先以為是司馬舜意拿走了我的身份證才敢大搖大擺地回到這裡。

沒想到竟是他。

“跟我回老家吧,做我媳婦,我照顧你。”他的臉上泛着笑意。

同事們之間的玩笑話他當真了,真把我看成了他未來的媳婦,難道我離開公司後,他聽到同事們議論也離開了,然後到這個車站來找我,事情也夠巧的,他來的時候恰好看到在醫務室里掙扎着要出來的我,所以跟那個人說是我的朋友。

那個人只是匆匆核對身份證就讓大叔將我帶走。

也太草率了。

但是仔細一想,那個將我帶到醫務室的人又是什麼樣一個人,反正哪裡都是窩,在不確定狼窩老鼠窩之前,什麼英雄救啞女的夢,千萬不要亂想。

“你的身份證和錢在我這裡,我先替你保管,那張去廣州的車票我撕掉了,我買了回家鄉的車票,用的是你的錢,哎,反正以後你成了我的老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咱們也不好分彼此的,是不?你跟我一塊回老家,咱們一塊好好生活。”他嘴裡念念叨叨的。

我按住內心不安的心,心裡安慰自己:一定要,沉住氣。我不敢去想他所說的話,回到他的家鄉,然後為了防止我逃走,將我拴牲口似的給拴起來,再然後給他延續香火。

他的算盤大概是這樣。

之所以會對我下手,除了同事們的煽動點燃了他死灰的心,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是啞巴,我說不了話,即使再聰明,一個說不了話的人只要將她帶到陌生的地方,她就構不成大的威脅。假如他所處的是閉塞的鄉村,那裡,將會成為我永生的噩夢,因為,沒有人會生出多管閑事的心情認為我可憐將我解救出去,他們只會將我當成茶餘飯後的閑話,隨便聊聊,再帶着可憐的眼神像看被虐的動物似的多看我兩眼而已。

這種環境下,正常人都會瘋掉。

近代歷史裡,有這種遭遇的婦女數不勝數。

“你餓嗎?我給你買點吃的。”已經站起來的他接着又向我說道,“你別想着逃走,你的身份證在我這裡,你身上也沒錢,能逃去哪,安安穩穩地跟我回家吧,我會照顧好你的。”

對啊,我的身份證在他手上。

逃走也沒有意義。

要怎麼樣才能拿到身份證呢?

我的腦子裡盤旋着若干問題,他一直說他的老家,他的老家是哪裡?他沒讓我看車票,這裡一共有四個進站口,往南的火車在四號進站口,往北的火車往三號進站口,往西的火車在一號進站口,而往東的火車在二號進站口。

現在的時間是十點半,大廳里顯示牌的時刻表,十點半到凌晨兩點,分別是東、南、北,三個站口的火車,在大廳候車的通常是前往一號、二號進站口的乘客。二號進站口,往東,安徽,福建,兩個班次的火車往安徽,三個班次的火車往福建。

我記得,火車在行駛過程中途徑的某個站點會與另外不同駛向的火車有短暫的同時停留,那趟車和時間停頓點我一直記得,曾經,我在搭乘那趟車時曾留意過,我還問過當時坐在我旁邊的司馬舜意:“咦,那趟車是要去哪,還是紅色的車皮。”

司馬舜意白了我一眼:“你不識字啊,那輛紅色的車是去福建的。”

“字在哪?”我的頭伸出窗外去看外面。

他將我按了回來:“真夠蠢的,腦袋不要啦,坐在裡邊也能看到的,你看那車子上方掛的那塊牌子,不是寫得很清楚么?傻瓜!”

我抬頭一看,還真的是。

反過來,如果我們搭的是我曾經看到過的那輛紅車皮的火車,只要在那個停頓的地方下車,然後迅速爬上我和司馬舜意搭乘過的那趟火車就能順利地去往廣州。

大叔拿着水和麵包走了過來。

他遞給我的水和麵包我忍着渴和餓都沒敢吃,做人,防人之心不可無,當他不停地抬頭看顯示牌子的時候,我知道,離上車的時間越來越近了,我的心裡也莫明的緊張起來,剛才我的分析沒有錯,他要進的是一號進站口,但是,一號進站口有兩個方向,安徽和福建,萬一,他的老家是在安徽。

“好了,可以進站了。”

這個時候,廣播又響了,提示前往安徽某地和福建某地的乘客可以進站了,他抓着我的手走進了一號進站口,這個進站口黑漆漆的。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裡了。

兩趟火車,發車時間很相近,我,必須利用這很短的時間擠上前往福建某地的車,剛才從他選擇的站口已經看出來了,他的老家確實在安徽。

我故意磨蹭着走得很慢,他顯得很着急,一直催我:“你得快點啦,這麼慢的速度是趕不上火車的,快走,快走。”

他手裡拖着很多東西,包括我的行李箱和背包,那行李箱和背包是進站之前我拿着條子讓他過去提過來的,必要的時候它們也會成為我的救星。除了我的行李箱和背包還有剛才他買的我並沒動過的麵包和水。再加上左晃右晃的我,他的精神就變得高度緊張起來,擔心手裡的東西會掉,擔心趕不上火車,亦擔心走在身邊的我被人群衝散。

正是他的這種高度的精神緊張,當我繞過那輛去往安徽的火車直奔着擁擠的人群去擠去福建的那輛車時,他跟了過來,看着滿臉焦慮又流露可憐兮兮神色的我,他的英雄主義情節來了,半跳着擠火車,擠上車的他趕緊將我也拉了上去。拉上去之後又是一陣擠,擠着找位置,他大概暈頭了,往前走了好一陣才發現不對勁,又往後走,在別人的指點下才終於找到位置,找到位置後他將行李箱和背包都放在架子上。

這時候走過來另外兩個人,一屁股挨着位置坐了下來。

“哎,小老弟,這是我們的位置。”

那兩位斜着眼睛看他:“大叔,青天白日的就說起胡話來了。”

趁着他們對談的時候,我往後邊一縮,心裡祈禱火車快點發車,只要他拿出車票跟那兩個人一對,遲早會發現搭錯車的事實。

“這是我的車票,你們看,這位置對不對?”

那兩個人拿着票對起來,其中一個驚呼:“還真的是呢。”他疑惑地看着他的朋友:“難道我們買了假的車票,快快,把咱們的車票拿出來看看。”

另一個人往衣服兜里找車票。

大叔顯得很得意,等着他們拿出他們的車票。

那個人在衣服口袋裡找了半天也沒找着,“忘哪了?”

“會不會在背包里啊,瞧你這記性。”

“哦喲,可能是的。”他跳起來去拿背包,大叔一瞧他要動我的背包,急了:“你們拿包就拿包,別動我媳婦的背包。”

那人樂了:“你媳婦,誰是你媳婦?”

大叔的手有點抖,抬了半天沒好意思指我,只是他的眼神是一直看着我的,那個人也不急着拿背包了,只對大叔說:“大叔,好神氣啊,找着這麼一個水靈的姑娘做媳婦,哪找的,給我們哥倆也介紹介紹。”

說著將背包拿了下來,又是好一陣翻找,這時,車廂里的廣播響了起來,提示列車即將發車,那人不慌不忙的在背包里找着,幾乎將背包里的東西全都翻了出來,最後才找到兩張車票,“不對啊,我們的位置跟你們的位置是一樣的?”

他疑惑起來。

他的同伴也湊了過來,拿着四張車票細細看了起來。

突然他一拍腦袋:“哎,我看出來了,是我們搭錯車了。”

“那趕緊下車啊。”他招呼同伴。

大叔問他們:“那你們是要去哪?”

“福建啊。”

“這兩個地方挨着也不遠,車子到站,再轉個車就行噠,還下什麼車啊,車子都開動了。”

那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了好半天,其中一個這才說道:“大叔,你開玩笑吧,不下車,我們這兩張車票就廢掉了,到站了要重新補票的。”

“補多少?”

“當然是補全票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