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美,聖保里斯市,深夜。
振北集團在當地最大企業——“深棕”集團,總部辦公室內燈火通明,明明在座的人很多,卻顯得格外的安靜。
安靜的有些嚇人。
一張環形辦公桌旁,正圍坐着一大群噤若寒蟬的人。
歸屬於振北集團,能趕過來的、資產五百億以上的企業負責人,幾乎全都到了。
主持會議的,是臉色陰沉無比的白宣語。
現在這邊的情況,遠比想象的還要糟糕。
有消息稱,泄露的商業機密已經被人同步發送到米盧特洛斯家族、弗克林家族在內的所有大財團手裡,許多一等一的大企業、大集團也都在蠢蠢欲動,垂涎他們在這邊的蛋糕。
說句毫不客氣的話,在座所有人手裡握的企業,眼下都成了別人眼裡的肉。
他們全是獵物!
說不定下一刻就會被人生撕活剝那種!
坐飛機趕過來的路上,白宣語足足打出了幾十通電話,把一切能彌補的措施都提前安排上了。
在座眾人無一敢耽擱,全都照章而行。
不過,不管是資金的調撥,還是已經簽好的各種文件合約,甚至原料產品運輸,那都不是一時一刻一個電話就能停擺的。
亡羊補牢那也是需要時間的,而眼下他們最缺的,也正是時間。
一旦米盧特洛斯家族、弗克林家族哪一方龐然大物率先下手,都會引發聯動效應。
無數餓狼一般的外部企業,就會撲過來,把他們啃食殆盡。
根本沒有有效防禦方法。
等死,着實是世上最煎熬的事……
白宣語已經沉默多時,眉頭凝成了疙瘩,連眼睛都是赤紅赤紅,布着血絲的。
“深棕”集團總經理惶恐不安,不時會瞥上瀕臨爆發邊緣的代理董事長一眼。
涉密的文件就是被他身邊的秘書偷走,泄露出去的,現在那人還不知所蹤,所以他比別人更怕承受白宣語的怒火。
“你們大家,現在,誰還有什麼好的建議?!”
白宣語終於再度開口,連嗓音都是沙啞的。
在場眾人面面相覷,相繼搖頭,甚至連嘆息之聲都不敢發出,生怕成為點燃白宣語情緒的導火索。
白宣語等待半晌,不見有人回應,眼中透着濃濃的失望。
其實,便是他自己都沒有什麼好方法,因為能做的一切措施都做了,可惜依舊是杯水車薪。
眼下,絕望與悲觀的氣息已經瀰漫開來。
指望外面的企業忌憚振北集團的威名,不敢下嘴,那連白宣語自己都不敢想。
畢竟,米盧特洛斯家族、弗克林家族這些龐然大物,可是全然沒有這種忌諱,而只要他們動了手,其他那些中小的門閥、家族、財團、企業就會一擁而上,數目一多,振北集團的強大威懾也就被無限稀釋掉了。
白宣語只覺得胸口堵塞,一股氣不上不下壓在那裡,憋得他難受無比。
泄露出去的商業計劃是好計劃,只沒成想第一時間就讓人給賣了,而且事情出在他手裡,這讓他如何對集團交代。
一旦南美區遭受巨大損失,那他這個代理董事長,也就徹底沒臉再在這個位子上待了!
白宣語是又恨又不甘心,忽然一拳重重捶在了辦公桌上。
厚重的實木桌子發出一聲沉悶巨響,連附近的茶杯都是一跳。
所有人嚇一跳,小心探望一眼,又迅速地埋下了頭去,“深棕”集團總經理更是大氣不敢喘。
手掌傳來的劇痛,讓白宣語冷靜一些。
他瞥了眼在座眾人,緩了緩方才沙啞着聲音道,“抱歉,是我的情緒失控了。這件事出了問題,責任在我,與你們無關!”
白宣語背過身去,無力一揮手道,“你們,走吧!”
在座眾人遲疑地相互看了看,沒人動身。
“走!”白宣語沉聲低喝。
眾人這才匆匆起身,匆匆離去。
只不過今晚怕是誰也睡不好了,都要枕戈待旦,以備這位代理董事長召喚。
諾大辦公室,很快就只剩下白宣語一人,他漫步走到窗邊看向聖保里斯市的夜晚。
遠處天幕盡黑暗,陰沉的讓人心無望。
“也許,還有最後一線生機,可以去嘗試。”白宣語忽然喃喃道。
那也是他心中唯一還沒有嘗試的辦法,就是直接與兩大家族對話,請他們莫要下死手。
不過,一來,這關係不好找,二來,就算找到了,人家未必會給面子。
就算兩大家族答應了,振北集團也要付出頗為不菲的代價,並且該受到的損失,也未必就能降低多少。
關鍵是,振北集團將給同量級的存在,呈現自己的狼狽一面。
這是一種羞恥!
白宣語抬起手捂住了雙眼,因為他深深的沮喪,更不願看到玻璃窗上折射出來的影子。
是如此的狼狽不堪。
“我終究還是把集團顏面給毀了,我究竟是不是一個合格的代理董事長呢,爺爺。”
“您究竟在哪裡啊……”
白宣語在聖保里斯市所召開的這次會議,不久後就被遠在北美的溫言與佩羅斯知曉了。
倆人第一時間通了私密電話。
“進展如預想一般,一切順利啊!”佩羅斯在電話中都止不住春風得意,“待明日,我們就能名正言順進行過問,並且對白宣語的錯誤進行譴責。一旦那邊的企業遭受重大損失,我們就啟動問責環節。到時候,任誰站出來也無法去挺白宣語。他那個人又是自信自傲,愛惜那不值錢的顏面,下台幾乎是一定的。溫言先生,你將是下一任的代理董事長,我提前向你表示祝賀!”
“有勞佩羅斯先生的支持,我上任後,也會儘快安排董事局的人進駐管理層。”溫言和聲道。
這是倆人之間早有的約定。
“這一次可說是我們雙方的共贏啊,集團未來將在我們手中,會大放異彩!”佩羅斯亢奮道。
溫言也道,“我也會讓人繼續盯着那邊的變化,有情況,必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好,一定!”佩羅斯道。
這通電話持續了十幾分鐘便結束,雙方皆是歡欣,
不過撂下電話,溫言的臉色緩緩沉落,並沒有方才那麼振奮喜悅。
“快成功了?”一旁,阮語輕聲道。
“嗯。”溫言只是應了一聲,便再也沒了聲音,只剩下他的雙眸在黑暗中明滅不定,不知在想什麼。
阮語並不去打攪他,只是一轉身,微不可聞的輕輕嘆息了一聲。
比風還輕,除了她,沒人聽清。
有時候想要得到一件東西,需得付出代價,有些代價是有形的,而有些,是無形的。
白宣語開會之時,身處北歐的娜迦莎,正與自己的父親進行視頻會議。
另外,還有族中幾位覆手為雲的核心人物,一道旁聽。
娜迦莎的父親——傑洛斯,現年六十多歲,看上去神采奕奕,皮膚保持極好,就如同四五十歲一般,連頭髮都很黑很濃密,一張方正面容,看着頗有威儀之相。
娜迦莎把在晚餐時發生的一切,詳詳細細說了個遍。
關於白小升的那些人脈,更是不露一字,前前後後說了足足一個多小時。
傑洛斯聽得目光微閃,饒有興趣。
在他身後那些族中長輩,皆是交頭接耳,從反應來看都顯露出極大的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