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地獄和天堂真的存在，比較而言，小野哥大約更喜歡地獄一些。

第一他有自知之明，曉得天堂早已註定跟自己無緣，理論上說天堂是寬仁善良者們的領地，而小野哥行走江湖二十年，對待敵人向來趕盡殺絕，從無半分憐憫寬仁，而天堂最不喜歡這種有仇不饒的傢伙。

第二他是真的也不喜歡天堂，因為那裡聚集了大批廣結善緣的聰明人，他們個個面如冠玉，但是腋窩卻是又黑又臭，湊在一起大談道德和信仰的時候，總是要往身上噴很多香水來掩蓋這臭氣，小野哥的鼻子偏偏特別靈敏，任憑怎麼掩飾都能聞到，所以他早就打算好，如果真有機會選擇，還是地獄更合適自己。

據說有信仰的人更容易從容的面對人生各種挑戰，這個挑戰內容包括生死，艱難的生存和痛苦慘烈的死亡。因為他們信仰的神佛早已為他們安排好了前世今生和未來。所以他們可以無所畏懼的為信仰去戰鬥。

李牧野也有信仰，小野哥的信仰是所有真誠愛過他和他真誠喜愛過的人，是故鄉家園裡一切值得珍視守護的。

弗萊徹更是個信仰狂熱的傢伙，他的信仰就是巴頓爵士。以神佛為信仰總感覺有些飄渺，畢竟看不見摸不到。以人為信仰，這人就是活着的神佛。聽得到他的聲音，看得到他的樣子，這樣的信仰一旦形成，往往更狂熱。

“你還有後悔的機會。”弗萊徹在動手前對李牧野說“巴頓先生不希望你去那個地方，如果你一定要去，我只好用抓傷你的方式來阻止，相信我，你不會喜歡這種方式的。”

“我想試試。”

“巴頓先生說你很強，所以才特意從潛能開發中心把我找出來。”弗萊徹將右手食指的利刃放在舌尖舔了一下，道“強，只代表所謂的境界，不代表你能打。”

“這麼說來你狠能打？”李牧野不咸不淡問道。

“在潛能中心，我也許只能勉強排進前十，但在這裡，沒有人是我的對手。”弗萊徹道“我們的肌肉很聰明，是有本能和記憶的，當它的本能反應快過我們的大腦時，你所謂的境界就沒有多大作用了。”

“我只看到了你的舌頭在動，如果你說的聰明的肌肉就是它，我只好算你說的有道理。”

“既然你不想回頭，那就先讓你嘗嘗苦頭！”弗萊徹說完這句話，合身一團，接着在半空瞬間舒展開身軀，以一種違背物理常識的方式，迅如疾風，撲向李牧野。

快！不可思議之快！追風逐電之快！超越眼神之快！

李牧野儘管腦子裡已經做出躲避格擋的反應，身體肌肉卻沒辦法跟上這速度，退避稍慢一線，衣服當時被扯開一道口子，露出裡邊淡藍色的馬甲內襯。那是小野哥向來不離身的飛天夜甲。

此物薄如雲絮，輕若鴻毛，貼身穿在身上幾乎等同無物，卻能擋住狙擊步槍的子彈和青雲鐮月的劈刺。

弗萊徹見李牧野沒有挂彩也是吃了一驚，他那一刀劃在小野哥的胸前肋下，沒有觸碰到金屬的質感，這取代指甲的手刀都是用納米金屬打造的，密度是鋼的一萬倍，一次成型技術製造出來的殺人利器，幾乎無物不破，卻沒想到竟不能傷到對方的血肉之軀，怎能不讓他暗自吃驚。

“我就不相信你的身體比洛克生化人還硬！”弗萊徹驚怒交加，腳下十根腳趾摳地，身子平行嗖的一下又跳向李牧野。

這次小野哥對他的速度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見他肩膀一晃的剎那，果斷亮出青雲鐮月在手，揮手直接斬向自己面前的虛空，下一瞬間，弗萊徹已經到了那個位置上。

手臂感到疼痛的剎那，他大驚失色，猛然停下，接着一個鷂子翻身向後翻了出去。

這人動作速率之快，完全超乎了小野哥的想象。好不容易一招搶得先機，怎能還容許他緩過這口氣。李牧野足下發力，身體電射出去，一招流星趕月兇狠的刺向弗萊徹的心臟。

這是文當太極道門歷代相傳的劍法，小野哥從安意如那裡偷師所得。古代殺人術，首重兵器，境界差距不是特別巨大的情況下，有兵器毫無疑問比沒兵器的要佔很大優勢。因此各大江湖門派都有本門最擅長的武器兵法傳承。

玄門擅長大槍和刀，白雲堂的人多奇門武器。而太極道門歷代傳承兩套兵器練法，第一是錘，第二便是劍。李牧野跟安意如學到的這套劍法跟她平時練的慢吞吞的養生劍術完全不是一路貨色。

這套劍法完全是一套一切以殺傷對手為目的的殺人術。講究以劍御術，人隨劍走，劍隨意動，意隨元炁動。練到最高境界，神意念力所至，氣機牽引寶劍，撲擊殺敵不過一瞬之間。

李牧野的精神念力已達身周十米之外，在這個距離內，施展這套劍法正可謂如虎添翼。小野哥與人交手，從來都是猛虎搏兔必盡全力，這一陣若是託大，面對弗萊徹鬼魅般的速度和凌厲的十把手刀仍以赤手空拳臨敵，根本毫無勝機。

青雲鐮月雖短，但劍意鋒芒卻只比天下其他利器更盛！

弗萊徹在刀尖幾乎觸及到皮膚的瞬間，陡然感到徹骨的寒意從尾椎骨升起直達後腦，他的心臟一下子收緊又爆炸似的放開，整個人在這一瞬間高高跳起，避過了李牧野這一刺的同時，整個人倒懸而下，雙手十把刀在半空交織揮舞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刀幕，向著李牧野落了下來。

李牧野毫無遲疑，豎起手臂，足下生根，整個身體向後平躺，圓規似的畫了一個圈。手中青雲鐮月一招風捲殘雲，連同血肉之軀的手臂一起精準的切入到刀幕中。只聽嘩啦啦連聲響徹，鮮血伴着刀光漫空飛舞。

弗萊徹一聲慘叫，倒翻了出去。

李牧野如影隨形跟了上去，在弗萊徹來不及站穩的時候出現在他眼前，探手捏住了他的喉嚨。

“你的手”弗萊徹嘶啞的聲音細不可聞說道。

李牧野知道他想說的是你的手為什麼沒事，剛才那一瞬間，小野哥以念力控制將體內全部納米機器人平均分布在手上皮膚表面，配合青雲鐮月一起攪碎了弗萊徹的十把手刀和數根手指。弗萊徹想不明白小野哥的手是怎麼擋住的，而這個答案現在卻是李牧野身上最大的秘密，怎能容他問出來。

弗萊徹的咽喉連同頸椎骨一起被李牧野生生捏碎。李牧野抽回手，青雲鐮月在手中一閃即墨，他後退一步，袖起雙手在一旁淡漠的看着對手眼含不甘緩緩倒下。

看台上觀戰的女子粉絲團爆發出無數尖叫喝彩，李牧野環顧四周，最後目光停頓在哈里森教授身上，走過去慢條斯理說道“哈里森教授，請回去替我就今天的悲劇向巴頓爵士轉達遺憾之情，他找來的是一個讓我沒辦法留情的對手，我是誠心跟你們合作的，請他相信我的誠意，不要再試圖控制我。”

哈里森教授苦笑道“弗萊徹是巴頓爵士最重要的幾個追隨者之一，他一定會非常生氣的，今天真是一個令人感到遺憾又意外的日子，李先生，你沒有做錯什麼，但這件事本身卻是個巨大的錯誤，現在連我都沒辦法確定咱們的合作關係是不是已經結束了。”

看台的一個角落裡，剛剛走進來就看到李牧野丟下弗萊徹屍體的海倫芬驚訝的合不攏嘴，看着身旁的白起問道“你叔叔究竟是什麼人？你剛剛有沒有看清楚他是怎麼做到的？”

白起面無表情，淡定道“我看到的跟你一樣多，但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他一定會贏，如果你對我叔的過往足夠了解，就會知道這並不足為奇。”

“可是他的力量和速度都明明不如弗萊徹！”海倫芬大惑不解的問道“弗萊徹的每一個技術動作都是潛能開發中心的二代超級電腦結合他的肌肉群特徵量身定做的，發力的角度，速度，力度都幾乎令對手不能防範，你叔叔是怎麼”

“事實如此。”白起打斷她的話，道“不要再做嘗試了，這樣做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

“今天這一戰雖然是我父親安排的，但並不是我的意思。”海倫芬解釋道“相信我，我只是事先知道消息而已。”

白起道“我信不信你其實不重要，因為在你心裡只是想把我強留下來，你喜歡我，但這種喜歡跟喜歡一件物品沒多大區別，這種喜歡是缺乏尊重的，我也喜歡你，我喜歡你卻是把你放在心裡，以身份同等的異性來看待的。”

海倫芬面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皺眉問道“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白起道“意思很簡單，就是如果你真心喜歡我，首先就要學會如我尊重你一般尊重我。”

“你這是嫌我待你還不夠好？”海倫芬問道。

白起搖頭道“很多人對待阿貓阿狗也不錯，但我需要的是未來生死與共的愛人，我希望你是，但至少現在你還不是。”

“說來說去，你還是認為我要謀害你叔叔。”海倫芬道“爸爸說得對，你們這些東方人大多數都是骯髒下賤的豬玀，只有極少數人是出色的，但卻是越出色就越虛偽的生物，看上去寬容和氣，骨子裡卻傲氣的不把其他人種當人類。”

“你夠了！”白起沉聲道“我看咱們倆以後都不必再見面了。”說完轉身就走。

海倫芬手按胸口，凄楚憤怒的看着他的背影，她不明白這個男人在想什麼？她都願意為他懷孕了，難道還不夠說明自己有多愛他？她明明已經為他安排好了一切，他卻似乎根本不領情。在這麼一個沒有多少選擇機會的地方，為了一個沒什麼血緣關係的叔叔，放棄唾手可得的一切，真的值得嗎？

一隻泛着金屬光澤的大手悄悄從背後伸過來，在她金色的頭髮上輕輕拂過，最後放在她的肩膀上，男人寬厚溫和的聲音說道“我的小公主，是誰讓你這麼難過？告訴爸爸，讓我親手為你驅逐所有煩惱。”

“啊！”海倫芬豁然轉身，看着眼前金髮藍眸，英武雄壯如同天神一般的男人，用力搖頭道“不，您千萬別這麼做。”

“看來我的小茜茜公主還沉浸在愛河裡難以自拔，既然如此，也許我可以先跟這個年輕人的叔叔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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