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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任佳佳的話楚天羽是苦笑連連,看來樂向陽也是個暴脾氣,看到如此不平的事也是看不下去眼了,直接去抓人了,根本就不走正常的程序了,這傢伙!

任佳佳還有事轉身出去了,楚天羽站起來給趙衛國倒了一杯水道:“說說吧,我還是挺好奇你跟李秀美的事的。”

趙衛國握着水杯低着頭,過了好一會才仰起頭來,臉上滿是唏噓與追憶之色,記憶把他拉回到那個泛黃的學生年代。

趙衛國跟李秀美是高中同學,在他們那個年代早戀是大罪,是洪水是猛獸,一旦被學校發現輕則記大過,重則開除,可不跟現在似的學校對早戀的事管得並不嚴,甚至很松。

處於青春期的少男、少女都對異性很好奇,當年的趙衛國是這樣,李秀美也是這樣,對對方心存好感但卻不敢表達出來,只能站在遠處遠遠的看着對方,甚至連一句話都不敢說,生怕被人看到說他們早戀,趙衛國喜歡李秀美,李秀美也喜歡趙衛國,感情單純而美好,沒有任何的雜誌,有的只有喜歡而已。

當年的趙衛國青澀而懵懂,不知道有多少個夜晚思念着李秀美整夜難眠,在趙衛國看來李秀美是最漂亮的女孩,沒有之一,她生氣的時候好看,她開心的時候更好看,總之不管是處於什麼狀態的李秀美在趙衛國心裡都是最美的。

他每天都會早早的起來,不管颳風、下雨又或者是下雪,他會跑到李秀美家所住的胡同外邊,只為站在遠處看上一眼李秀美。

對於趙衛國跟李秀美來說,胡同口的對視已經是無聲的約定,雙方都默默的遵守這個約定,只是遠遠的看對方一眼,並不會說話,更會一塊去學校。

對於青澀的他們來說清晨相見的時刻是每天最美好的時刻,他們天真的以為會永遠這樣下去,每天看對方一眼就心滿意足了,並沒有想過這世界上沒有永恆,隨着時間的推移,人會變,事情會變,整個世界也會變。

高中三年兩個人說過的話很少、很少,但卻默默的愛慕着對方,同時也盼望着畢業的到來,畢業意味着長大,意味着他們可以名正言順的在一起,每天在一起,無時無刻的在一起。

趙衛國永生都沒辦法忘記高中畢業的那天,他終於可以跟李秀美肩並肩的走在一起,不用怕被同學看到,也不用怕被老師看到,那一刻他是幸福的,是他有生一來最幸福的時刻,那道趙衛國死去,他也堅信不管是到了天堂還是地獄,他都不會忘記那一刻,就算是喝了孟婆湯,他也不會忘,忘不了李秀美羞紅的臉龐上洋溢的幸福之色,忘不了她緊張得額頭出了汗黏住了幾縷髮絲,忘不了李秀美那天穿的白裙子,忘不了她低着頭搬着自己的書走在夕陽下,夕陽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甚至趙衛國忘不了路過一個冷飲攤的時候,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沖他們露出的微笑。

趙衛國希望他能永遠跟李秀美這麼走下去,走到世界的勁頭,走到地球毀滅,走到永遠。

訴說到這的時候趙衛國黑黃的臉龐上滿是幸福的笑容,楚天羽從這份笑容中可以看出趙衛國是多麼的希望時光能永遠定格在他送李秀美回家的時刻。

趙衛國繼續訴說這他跟李秀美的事,傾聽者只有楚天羽一個人。

時間在流逝,人在變,世界也在變,李秀美沒有考上大學,去了她父親的工廠工作,趙衛國考上了大專,在那個年代能考上大專的人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各大院校還沒有擴招,也沒有那麼多花錢就可以上的私立學校。

但是在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趙衛國做了人生中第一個重大決定,他撕了錄取通知書,因為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去上學就會很久見不到李秀美,他做不到間隔如此長的時間不能見到李秀美。

那天趙衛國是幸福的,但他的家卻是愁雲慘淡,趙衛國的家條件並不好,甚至很差,他父母希望趙衛國能通過學習改變他自己的一生,但是他卻沒有考上大學,一家人的希望全部落空,他當年並不能理解父母還有自己的幾個哥哥姐姐會那麼的失落,他只是開心着,他只是幸福着,沒有考上大學,他就可以留在這個城市,每天都可以見到李秀美,跟她手牽着手去公園,去看電影,去給她在路邊的冷飲店裡買上一瓶她最喜歡喝的橙味汽水。

當天趙衛國清晰的記得他的父親連續抽了一盒煙後一拍桌子道:“復讀!”

這兩個字對於趙衛國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復讀意味着他又要去學校,而不能去工作,不能工作就賺不到錢娶李秀美。

年少的趙衛國立刻跟父親產生了爭執,他有生以來頭一次挨了父親的耳光,他清晰的記得在印象中一直高大的父親,在打了他後一下就彷彿老了十幾歲,整個人跟丟了魂似的走出去,在院子里坐了一夜。

趙衛國當年不能理解父親的心情,但是現在他能理解了,那個晚上他父親不光恨他不懂事,同時也在埋怨自己沒本事,沒教育好自己的兒子,沒能賺到更多的錢讓家裡的孩子、老婆過得更好,他是個失敗的男人,一個沒用的男人,一個連自己兒子都教育不好的窩囊廢,那天他死於死灰,那天他丟了半條命。

但這些都是現在趙衛國才明白的,他知道自己深深的傷害了自己的父親,他自責而難受,但卻不後悔當年的決定。

趙衛國很快就在街道上找了個活,在皮鞋廠當學徒,學做皮鞋,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他認為自己的工作很好,能學一門手藝,掌握了一門手藝就不會餓死,就能賺到足夠的錢娶李秀美。

但是趙衛國想的太簡單了,當時的華夏已經開始改革開放了,腦子活絡的特區人民已經在製作款式精美的皮鞋,而趙衛國所在的內地這家鞋廠製作的鞋雖然用料好,但款式太舊,生產出來的產品根本就無人問津,趙衛國才上班一年廠子就黃了,最後兩個月的工資廠子沒有給,而是給了他十六雙皮鞋當工資。

那一刻趙衛國提着皮鞋感覺天塌地陷,他所有的理想都因為他的失業而變成了泡沫。

他沒臉去找李秀美,因為他早就答應她賺到足夠的錢就去他家跟他父母提親,一年的工作趙衛國沒賺到多少錢,沒有錢他就沒辦法實現他的諾言,所以他不敢去找李秀美。

但是李秀美在一個大雨傾盆的夜晚跑到了他的家,趙衛國清晰的記得那天李秀美整個人就跟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李秀美聲嘶力竭的質問趙衛國為什麼不去找她。

趙衛國無言以對,只能獃獃的站在那,心中有的只是屈辱以及愧疚,他失信了。

最終趙衛國還是說了實話,他以為李秀美會轉身離去,但是李秀美沒有,而是撲到他懷裡痛哭流涕的不停地說不管趙衛國有錢沒錢,她都要跟他在一起,那個年代的愛情就是這麼的單純,沒有太多的雜誌,喜歡也就夠了。

幸福來得太過突然,趙衛國沉浸在幸福中有些找不到方向了,但他卻很興奮,因為他終於可以跟李秀美一塊生活了,他心裡再次燃起了希望,暗暗發誓已經要拚命賺錢,讓李秀美過上好日子。

李秀美同樣是這樣想的,期待着他跟趙衛國的美好未來,就算在苦,只要兩個人能在一起苦點、累點都不算什麼。

趙衛國知道李秀美很喜歡張學友的歌,那個年代很多女孩都喜歡他的歌,也恰好此時的華夏已經處於改革開放的浪潮中,港台歌曲不在是洪水猛獸,並且已經湧入內地,很多港台明星都看好大陸的市場,紛紛來內地開演唱會。

趙衛國跟李秀美約好五月十六日偷出家裡的戶口本去民政局領結婚證,之所以要偷是因為李秀美的父親反對他們在一起,原因很簡單趙衛國窮,他家更窮,作為父親他不想女兒嫁到這樣的人家過苦日子,兩個人為了能結婚也只能偷了。

而那天晚上也是張學友來靜海市開演唱會的日子,趙衛國拿出了全部得積蓄,又跑去跟朋友借了不少錢,廢了很大的力氣買了兩張票,他打算帶李秀美去聽張學友的演唱會,給她一個驚喜,也是一個新婚禮物。

那天早上趙衛國早早的就到了民政局,他以為李秀美很快就會來,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他開始失望了,一個小時李秀美沒有來,一個上午她還是沒有來,一天她沒有來。..

趙衛國不知道李秀美為什麼不來,他想去找她,問她到底為什麼,但卻沒有這個勇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這個勇氣。

夜色降臨的時候趙衛國去了體育場,人山人海中他卻感覺這個世界只有他自己,他拿着票沒有進去,就站在門口,他在等待,等待奇蹟的出現,或許李秀美會突然來到這裡,哪怕沒票站在外邊聽聽也好。

可一直到演唱會結束她也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