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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所有人都還處在錯愕之中,從萊納站到台上的那一刻,直到剛剛,他的第三篇論文落下帷幕,中間發生的一切都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

他們沒有想到持續數十年的波動派與粒子派的戰爭,會在短短的兩個小時之內畫上句點,這場戰爭的勝利者並非任何一派,而是萊納獨自一人。

波粒二象性,這個由萊納提出來的概念還沒有被在座的各位法師們完全理解,他們試圖從剛才萊納與艾伯頓閣下的討論中獲得一些啟發,卻發現自己還是對這個世界理解太少。

正如布拉格斯閣下的話,知道的越多,就越覺察到自己的無知。

不過,至少他們理解了一件事,那就是波粒二象性雖然是所有微觀粒子的基本屬性,但絕大部分情況下,粒子仍舊錶現得像個“粒子”,他們不用擔心自己哪一天突然在床縫中發生衍射現象,過去的諸多有關運動,有關粒子的理論,也不需要進行太多的改寫。

然而,有心的高階法師們已經注意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為什麼微觀粒子具有波粒二象性?這種會隨着觀測手段不同而變得不同的性質,背後的含義又是什麼?如何才能準確判斷粒子目前是處於粒子狀態,還是處于波的狀態?

他們內心躍躍欲試,一旦接受了波粒二象性的理論,整個世界就好像變得不一樣了一般,他們有無數的念頭想要嘗試,過去困擾他們的許多疑問也似乎有了解決的方案。

“上一次感受到世界在一瞬間被拓展的情況,還是在看到西里斯公式的時候。”

風暴議會的會長,布魯托.奧特蘭克長舒一口氣,對身邊的布羅利說道。

很快,他腦中似乎有靈感迸發。

“等等,西里斯公式所代表的正是將一個個離散的點轉化為連續的波動方程,這是否代表,波與粒子本就可以互相轉化......”

奧特蘭克思維電轉,腦海之中,猶如潮水般湧上無數的念頭。

這樣的情形發生在每一位對光,對運動,對粒子有着研究的法師們身上,倘若說在萊納發言之前,籠罩在法師們的研究前方是一片濃重的烏雲,那麼在萊納的三篇論文之後,一條道路展現在人們面前。

“光的波粒二象性,真是有趣。”

布拉格斯閣下看了一眼自己的學生,卡爾.戴維,兩人過去幾年一直在光的本質問題上有所分歧,但現在看來,兩人都是正確的,又都是錯誤的。

“老師您曾經說過,人總是會因為無知而產生紛爭,看起來,即便成為了傳奇法師,我們也逃不過這樣的情況。”

卡爾.戴維對萊納的理論心服口服,實際上,在萊納的實驗結果出來之後,作為實踐家的卡爾.戴維已經有了好幾個新的法術思路,比如利用粒子在遇到微小尺度的物體會發生衍射的性質,能創造出足以穿透最堅固法術壁壘魔法,他身邊,羽毛筆飛速書寫,將這些靈感一一記錄下來。

萊納看着台下的動靜,微微一笑,向眾人鞠躬,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頗有幾分事了拂袖去,深藏功與名的感覺。

過了好一會兒,赫爾曼.布拉格斯閣下才起身,來到台上。

台下原本的議論紛紛再度沉寂下來,傳奇法師的威嚴不容置疑,更何況,大家更想聽聽布拉格斯閣下的意見。

“各位,今天的高階議會論文發表內容已經結束了,出乎我們所有人的意料,萊納.伊恩格雷的三篇論文分別從不同的角度來詮釋了這個世界,並且在大家的面前證明了自己的理論,我想,這其中的意義不光是解決了波動派和粒子派多年的紛爭,更意味着,我們在微觀領域探索的一大進步。”

布拉格斯閣下聲音洪亮,響徹整個會場。

“我可以毫不猶豫地說,波粒二象性的提出,宣告着經典魔法體系的終結,同時,也預示着真正屬於現代的魔法體系的建立,從這之後,法師們認識世界不再僅僅憑藉直觀的印象和淺薄的感知,而是依靠周密的實驗,精準的計算,以及不拘一格的想象力。”

他說道,令許多法師心潮澎湃。

“過去,有許多人,因為片面的理解而陷入了爭執的漩渦,就連我也不例外,我們許多人想的都是如何駁倒對方,如何證明自己的正確的,卻從來沒有想過以對方的視角來看待問題,或許,我們作為法師,已經卓越非凡,但作為人類,或許還尚未成熟。”

他的聲音振聾發聵,令許多法師陷入了沉思。

水銀天平的坐席里,康沃爾.彭贊斯閣下沉默不語,他瞥了一眼會場另一端,風暴議會的位置,那個人正專註地看着台上的布拉格斯閣下,似乎並沒有覺察到來自彼端的視線。

嘆息一聲,彭贊斯閣下搖了搖頭,收回了視線。

就在他的視線離開風暴議會的片刻之後,位於坐席之中的薩里.紐因頓也轉過了頭,望向自己的老師,他似乎已經有很久沒有仔細看過自己曾經的老師了,他突然覺得,對方好像蒼老了許多。

但彭贊斯閣下的視線並不在這邊,令紐因頓有些失落。

各人思緒萬千,全都因為萊納的實驗,因為波粒二象性。

霍爾感到自己的手臂僵硬,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超出了他的預料,斯科特在會議剛開始說的話似乎一語成讖,他們真的見證了歷史。

雖然以霍爾的知識層級,還不足以深刻地理解波粒二象性,但他也能感受到這個理論背後蘊含的顛覆性思維,他絞盡腦汁,也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方法來概括這個理論,只能將萊納的所有話語一併傳遞給了編輯部。

做完這一切,霍爾有一種脫力的感覺,他坐在椅子上,才發現即便在這寒冬,自己的後背也早已濕透。

霍爾看了看其他的記者們,所有人都是和他類似的狀況,雙手顫抖,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震撼。

如今,在這個會場,一種情緒在醞釀。

那是對舊的魔法理論逝去的感傷,也是對新的魔法理論到來的激動。

霍爾愣了愣,他心中突然有某種衝動,他抓起身邊漂浮的通訊錄,用羽毛筆在上面寫下文字。

這是一個新聞的標題,按照慣例,這種重大新聞的標題應該由主編來取,他這種一線記者是沒有這個資格的,但現在,此刻,霍爾有一種篤定,自己所寫的標題,是最適合新聞的標題。

在有着多次使用痕迹的通訊錄上,黑色的墨水構成了一串文字。

——伊恩格雷奇蹟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