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萊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坐到書桌前，將白天沒有閱讀完的期刊讀完。

他看到，在艾伯頓閣下提出了有關法則相對性原理的論文之後，一場無聲的論戰悄然興起。

這一期的《真理》上，便刊登了紐因頓與霍蘭德共同發表的，有關紐因頓-霍蘭德方程組在基於非以太環境下的修訂，這是之前由於以太漂流實驗而受到質疑的紐因頓-霍蘭德方程組做出的又一個修改。

在論文中，紐因頓閣下提到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那就是根據方程組的描述計算，他們得到了光速的值為接近三十萬千米每秒，而這個值是不會因為觀測手段或者參考系變化而變化的。

看到這裡的時候，萊納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令他回過頭去。

克萊爾頭髮還有些濡濕，她穿着一件青藍色的，有着小熊紋飾的睡衣，踩着絨布拖鞋，手裡拿着一本書，即便身穿寬鬆的睡衣，克萊爾的身材依舊隱約可見，讓人移不開視線。

“你的頭髮怎麼沒有吹乾，這樣容易感冒的。”

萊納看見披散着頭髮的克萊爾，便放下手中的期刊，站了起來。

他讓克萊爾坐到床上，抬起手，一陣溫暖而強勁的風便從指間迸發，吹向克萊爾的長髮。

金色的長髮微卷，被熱風吹拂，稍稍揚起，萊納另一隻手手指張開，輕輕弄散並不斷搖晃，令每一根發梢都能夠迅速被吹乾。

克萊爾就這麼乖巧地坐在床上，兩手放在膝蓋上，任由萊納擺布。

可以聞到空氣中有淡淡的清香，這是洗髮水的香味，萊納透過金髮，能夠看到克萊爾白皙的後頸，越過脖頸，從萊納的角度則能稍稍窺見一抹胸前的雪白。

“吹頭髮實在太麻煩了。”

克萊爾說道，她感受到萊納的手掌在擺弄自己的頭髮，卻覺得分外安心，想要這樣的時間更長久一些。

“之後乾脆開發一個魔法道具能夠自動風乾好了，應該不是什麼難實現的事情。”

萊納說道，手指輕輕撫過克萊爾發梢，時不時觸碰到她的後背。

“對了，萊納，我今天聽菲娜說，好像你在魔法計算機上面遇到了問題？”

克萊爾問道，她稍稍轉過腦袋，側着臉看向萊納。

“嗯，的確是有一些問題，簡單來說，過去的認知認為光的傳播具有瞬時性，但現在根據計算，光的傳播是有一個極限速度的，而魔法計算機的信號傳遞本質上就是與光一樣的電磁信號的傳遞，這導致了時間校準，以及信號準確度的問題。”

萊納以儘可能讓克萊爾理解的方式解釋道，不過克萊爾雖然魔法水平不高，但卻會耐心地聆聽萊納的解釋，並儘力去理解。

“所以，光的速度為什麼是有限的？如果給它能量，難道不就能一直提高速度了嗎？”

克萊爾想了想，反問道。

她的問題讓萊納愣了愣，沒想到克萊爾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找到問題的本質，他的沉默令克萊爾感到好奇，整個人轉過身來面對着萊納。

“怎麼了，萊納？”

克萊爾歪了歪腦袋，睜大着紫羅蘭色的雙眼看着萊納。

“不，你的問題很好。”

萊納笑了笑，輕輕摸了摸克萊爾的腦袋。

“現在的問題是，紐因頓-霍蘭德方程組，就是描述電場與磁場互相轉化的那個方程組的計算結果表示，光的速度有一個極限值，並且在真空中是這個定值，這個值無論用怎麼樣的參考系，也就是無論用什麼角度來看，都是固定而無法超越的。”

萊納揮了揮手，在半空中用光芒投影出了兩個粗略構築的馬車模樣。

“我舉個例子，就像這兩輛馬車，如果他們以一個速度相向而行，雖然從地面上看，兩輛馬車的速度還是各自的速度，但從一輛馬車上看另一輛馬車的速度，卻應該是兩者之和，這就是參考系的區別，也是我們目前運動體系的基礎。”

克萊爾看着兩輛馬車逐漸靠近，點了點頭。

“這個現象產生的原因是在於我們認為時間是脫離於空間存在的，是一種恆定不變的事物，速度的定義是單位時間內物體移動的距離，相對速度則是相對於參考系移動的距離，同時，所有的運動定律對於運動或者靜止的物體都是相同而成立的，在時間不變的情況下，相對速度自然是物體本身的速度與參考系自身的速度之和。”

萊納見克萊爾津津有味地聽着，便繼續說了下去。

“但光卻不一樣，按照紐因頓-霍蘭德方程組的描述，如果兩束光相對射出，那麼從一束光上看另一束光的速度，卻並非兩束光的速度相加，而依舊是那個極限值，準確來說，是接近三十萬千米每秒，我們過去的運動定律在光的速度上失效了。”

“這怎麼可能？”

克萊爾有些驚訝，這完全顛覆了她的常識，如果不是因為和萊納一起耳濡目染，接觸過諸多超越常識的事情，克萊爾說不定就會產生認知的動搖了。

“這就是矛盾所在，紐因頓-霍蘭德方程組從數學上驗證了這一點，但卻違背了我們實際生活中的認知，也違背了過去這麼多年以來一直成立的運動定律。”

萊納攤開手，那兩輛馬車隨即化為粒子消失。

“要解決這個問題，無非是兩個選擇，要麼證明紐因頓-霍蘭德方程組是錯誤的，要麼證明相對運動定律是錯誤的，對於法師來說，這兩個選擇無疑都是極為困難而痛苦的。”

“那萊納認為到底是怎麼樣的呢？”

克萊爾抬起手，輕輕觸碰萊納的臉頰。

“我更支持紐因頓閣下的看法。”

萊納抓住了那一隻手，將其握在掌心，克萊爾小小的手掌柔軟而溫暖。

“畢竟這是有數學基礎的答案，很多時候，我們所見到的事物往往會欺騙我們的眼睛，但數學不會。”

“那你可得辛苦了。”

克萊爾說道，彷彿在為萊納感到疲勞。

“沒事，只要有你在，就並不辛苦。”

萊納的話令克萊爾羞紅了臉，忍不住低下頭去，但萊納卻已經湊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