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虹之塔，元素系論文評審委員會內。

“我一直堅持，光的本質是一種波，至於光電效應里呈現的特徵，可能是有其他的因素影響了實驗的結果。”

午飯之後，在高塔的走廊內，一位法師正在和自己的朋友爭辯道。

“薩里-紐因頓方程是如此完美，最近的複數形式更是簡潔而優雅，你難道能夠否認這個方程組推導出來的光速是錯誤的嗎？”

他顯然十分執着，情緒激動。

身邊的朋友略顯無奈，只能時不時應和一句。

很快，法師走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門口，他最後又強調了一遍自己的觀點，才與友人道別，走進自己的辦公室里。

本尼迪克特.艾弗森還有些激動，嘴裡不斷喃喃自語般重複着自己的觀點。

他走到辦公桌後坐下，花了一段時間平復心情，喝了一口放在桌面的水。

本尼迪克特最近正在減肥，已經戒掉了咖啡和可樂以及紅酒，每天只喝煮沸過的清水度日，相當煎熬。

放下杯子，他拿起了桌上放着的幾篇論文，掃了一眼，很快，其中的一篇論文便引起了本尼迪克特的注意力。

《利用放射性射線撞擊金箔的實驗結論，以及對原子內部結構的猜想》，作者，萊納.伊恩格雷，四環法師。

“送錯了吧？”

本尼迪克特又確認了一遍論文標題與作者，默默放下，又喝了一口水，不小心將杯子里的水都喝乾凈了，他只能站起身，走出辦公室，到這一層的熱水間打熱水。

拿着杯子，本尼迪克特緩緩走回來，整個動作遊戲遲滯，似乎被思考奪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他再度坐回椅子上，怔怔地看向那篇論文。

然後，毫不猶豫地呼叫了自己的上級，值班的高階法師布羅利.奧古斯汀。

在得到回應之後，本尼迪克特按照緊急求生手冊上所教導的，用法師之手將那一篇論文仔細收起來，放在遠離自己的桌子上，雙眼緊緊盯着論文，生怕它會突然飛到自己的面前打開，然後炸掉自己的腦袋。

等待的時間一分一秒都顯得十分煎熬，本尼迪克特此時再也無心思考光到底是波還是粒子，他的手有些顫抖着拿起杯子，不斷喝水。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一個五環法師，怎麼就能接到萊納.伊恩格雷的論文了？

倘若萊納還是低階倒還正常，自己正是研究這篇論文的課題類似方向的法師，收到這篇論文的評審工作很合理。

但萊納之前就已經成為四環法師，中階法師的論文，還是萊納這種級別的中階法師的論文，理應直接傳達到高階法師的手中，哪裡會輪到自己這種級別的法師評論。

難道是有人想要謀害自己，特意將其放到了桌上，試圖傷害自己？

本尼迪克特胡思亂想到。

大約十分鐘之後，布羅利.奧古斯汀才抵達現場。

這位七環法師一側的劉海遮擋住了半邊眼睛，略顯放蕩不羈，身上的長袍乾淨整潔，紋有波浪形的花紋。

布羅利.奧古斯汀發現了光的偏振性，確認了光是一種橫波，所以他是堅定不移的波動說支持者。

同時，布羅利也是風暴議會中主管人事方面的高階法師，經常接觸各個中階法師，發掘有價值的新人，在中階法師們眼中，布羅利威望頗高。

“論文在哪？”

他走進屋子，瞥了一眼戰戰兢兢的本尼迪克特，隨後發現了那放在房間一隅的論文。

布羅利絲毫沒有畏懼的模樣，拿過了論文，看到了標題與作者。

“這篇論文的確是送錯位置了，奇怪，是分揀論文的法陣出現了問題，沒有及時更新萊納.伊恩格雷的階位？”

布羅利自言自語般說道，拿起論文，又立刻走出了房間。

只留下本尼迪克特，還心有餘悸地望着半開的大門。

......

布羅利很快回到了高塔頂端屬於自己的辦公室，這一處元素系的論文評審委員會由三位高階法師輪流值守，每一位值班十天，今天正好是布羅利這個月最後一天值班，沒想到就遇上了萊納的論文。

他在歐內斯特的會議上見過萊納，當時對這位能夠在數位傳奇法師面前侃侃而談的低階法師印象深刻，只不過由於萊納早在法師學徒時期就被水銀天平吸納，所以風暴議會錯失了招攬一名天才的機會，令布羅利有些耿耿於懷。

儘管如此，布羅利還是不帶任何偏見地翻開了論文，同時讓自己的結晶蟲在一旁記錄，以防止出現意外。

高階法師出現認知崩潰的狀況極為罕見，但畢竟這篇論文的作者可是那個“碎顱者”萊納.伊恩格雷，謹慎小心的布羅利還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翻開論文，布羅利最先看到的整齊的排版，令人賞心悅目，他並非第一次閱讀萊納的論文，但依舊為這嚴整的格式而感到愉悅。

論文以原子結構的猜想開頭，列舉了幾個目前主流的原子結構猜想，接着，設計實驗，利用放射性物質產生的射線來轟擊金箔，從粒子的散布情況來探究原子的內部結構。

目前的顯微鏡根本沒有辦法觀測到原子內部的構造，這也是為何會有諸多不同猜想的原因，萊納的實驗卻另闢蹊徑，從側面來研究原子的內部構造，這種實驗思路不僅僅能夠用在這個實驗上，還能將其推廣到其他的難以直接研究的項目中。

隨着實驗的進行，逐漸出現了意料之外的結果，布羅利看到萊納重複實驗，分析數據，總結結論的過程十分流暢，忍不住讚歎。

“原子核是一個極小的核心，電子圍繞着原子核運動，這和星系的運動很像啊......”

布羅利的腦海中，那閃耀的原子核就像是太陽，無數電子如同行星，構成了一幅絕妙的圖景，誰又能想到，宏偉的群星與渺小的原子，竟然在這種地方達成了微妙的統一，讓人戰慄不已，似乎從中窺探到了更深的奧秘。

“等一等，電子的運動模式，是不是能夠和行星的運動模式類比，驅動其運轉的電磁力，和行星之間的引力，是不是能夠達成某種程度的統一？”

布羅利思維電轉，覺得自己好像觸及到了什麼隱秘。

他急忙站起身，拿着萊納的論文走出了辦公室，離開了高塔，儘管在工作時間，這樣的行為是一種失職，但布羅利此時心情急切，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驗證自己剛剛的想法。

同時，布羅利心中又湧現出強烈的遺憾情緒，他沒能第一時間發現萊納，否則這位年輕的法師定然能夠成為風暴議會的中流砥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