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納忍住了自己的困惑，等待巴蒂斯特的解釋。

“你說什麼？”

埃德加這個時候倒是正義凜然，質問道。

“這些海狼之所以能夠具有超出同類的智慧，肯定是因為擁有了人類的靈魂，你的物種演化的理論，全都是騙人的！”

“巴蒂斯特先生，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個時候，一直沉默的艾格尼絲才開口問道，她臉上沒有表情，與之前那個看起來不拘一格的法師相差巨大。

“奧斯本卡拉症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治癒的可能性，以我目前的魔法水準，可能還需要更長的時間才能有所突破，更關鍵的是，研究經費。”

巴蒂斯特說道，他的背影有些落寞。

“我曾經向魔法協會提交申請書，想要得到資源來研究奧斯本卡拉症，但魔法協會在最初的兩次撥款之後，就再也沒有批准過，而照顧這些孩子們，研究奧斯本卡拉症，對應的實驗材料，全都需要金錢或者學術積分。”

巴蒂斯特近年來發表了許多有關伊拉茲馬斯半位面生態的論文，但這些論文大多被歸類在觀察發現的論文中，價值不如那些總結了規律與法則的論文，所以獲得的學術積分也並不多。

至於金錢，他早就將自己繼承自父親的家產變賣，如今，這個研究所就是巴蒂斯特的住所。

“只要我的論文能夠通過審核，帶來的學術積分足以繼續我的研究，向魔法協會申請更多的經費也會變得容易。”

巴蒂斯特有些無奈地說道。

“即便最後被發現這一切，也足以讓人們重視起這個病症，對其投入更多的資源。”

他哀嘆自己的無能，也在哀嘆這個世界的無力。

法師們崇尚的是實用主義，他們會研究治療奧斯本卡拉症的方法，但如果長期的嘗試失敗，絕大部分的法師就會放棄這一條道路，畢竟有可能繼續研究下去，耗費一生的精力也是徒勞。

另一方面，奧斯本卡拉症的發病率並不高，沒有傳染性，另一方面，這個病症的患者都是孩童，而且早夭，使得這個病症成為相當棘手且難以處理的對象，或許整個大陸，無數半位面中，只有巴蒂斯特還在研究治癒方法。

“最開始，是一個叫做約瑟夫的男孩，他具有極高的魔法天賦，但身患奧斯本卡拉症，他在最後的時光里，向我提出了這個設想，他想要活下去，即便拋棄人類的姿態，他也是我的第一個試驗品，結果理所應當地失敗了，他的靈魂與野**纏，一邊發出低聲的嗚咽，一邊試圖撕咬見到的一切生物，最後，我親手將那變異的野獸殺死了。”

巴蒂斯特嘆息道。

“將這些孩子的靈魂轉移到野獸體內，等到徹底能夠治癒，再將其轉移回原本的身體里，這就是我目前採取的手段，只不過，不同的靈魂終究無法適應肉體，最多三年，這些孩子們的靈魂就需要換到新的身體里，否則就會受到侵蝕，再也無法保持人類的意識。”

“你知道我們不會包庇你的。”

埃德加說道，巴蒂斯特的所作所為即便情有可原，但終究違反了最基本的法律與底線，他們不可能視而不見。

“我和你們說這些，實際上也不怕接受制裁，昨天，伊恩格雷先生的一番話讓我明白了一些道理，或許的確是我獨自一人研究的時間太久，都已經忘記了許多重要的事情。”

巴蒂斯特搖了搖頭。

“我會將所有的研究資料交給魔法協會，我的學生們對這些事情完全不知情，只希望魔法協會能夠不要中斷對於奧斯本卡拉症的研究。”

萊納沒有說話。

巴蒂斯特所做的是邪惡的嗎？

他為了救治這些患病的孩子們，不惜偽造研究證據，甚至進行靈魂實驗，將死去的孩子們的靈魂移駕到動物的身上，這些都是只有瘋狂的法師才會有的所作所為。

巴蒂斯特所做的是善良的嗎？

他放棄了身為法師的尊嚴，不惜觸犯禁忌，就為了能夠讓人們關注到這個早已經被放棄的病症，以及患病的孩子，這些又是那些崇尚實用主義的法師不會去做的。

或許正如同萊納之前所說的，這個世上的事情並都是非黑即白，善與惡，會共存在一個人身上。

人類就是這樣矛盾的生物。

“不，等一等。”

艾格尼絲突然開口，令埃德加皺了皺眉。

“我認為，你的研究的確有更高的價值。”

艾格尼絲沉聲道。

“這與奧斯本卡拉症無關，重點在於你的那個魔法，能夠將靈魂提取轉移，轉移到其他身體里的魔法。”

她這麼一說，巴蒂斯特愣住了。

但萊納很快就領悟了其中的意思。

能夠轉移靈魂，就代表能將意識轉移到其他的身體，巴蒂斯特嘗試將人類的靈魂轉移到動物的體內都已經獲得了成功，那麼將人類的靈魂轉移到同為其他人類的靈魂中勢必會更加容易，至少也有了成功的可能性。

出於最後的道德底線，巴蒂斯特只是將剛剛死去的，尚未消散的靈魂進行了轉移，載體也只是動物，但如果這個魔法得到驗證，在活着的時候將靈魂轉移到另一個活人的身上，也並非無人敢去嘗試的行為。

比如，一位強大的法師，將自己的靈魂轉移到另一個人的身體里，從而佔據對方的身體，這樣的事，誰又能保證無人去做？

困擾法師最大的一個問題便是無法永生，人類的身體永遠有其極限，靈魂的強大無法令身體保持年輕，即便是傳奇法師，也終究有隕落的一天。

但如果巴蒂斯特的法術成功得到實踐，那麼，高階法師就能夠將自己的意識永久傳遞下去，哪怕需要犧牲一個年輕的人類來作為思維的載體。

對比之下，巴蒂斯特所做的事情根本算不上什麼。

“如果將這個魔法完成，那麼改變的可不止是這些孩子們的現狀，而是整個世界。”

艾格尼絲說道，她的雙眼中充滿了狂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