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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太子見天帝識趣願意一賭,他凝視着天帝,徐徐而道:“賭林蘇青一條活路。”

“你說什麼?!”天帝震驚,他原本認為,二太子之所以非要帶走林蘇青,是因為假若神域的族民被天界懲處,即使罪責乃是天界越了界,但作為神域的儲君,也不大好對族民們作出交代。

然而現在,他可以萬分肯定,二太子絕非是這樣簡單的原因,二太子之所以要保下林蘇青,一定另有所謀。

除了天帝,大殿之上的其他神仙們也很意外,不過他們想不到更多,他們只是覺得,蜉蝣歸息令是何等尊貴的神令,居然要用這道頂級的神令去賭林蘇青那廝的活路,會否太高看那廝了。

“聖君!”二郎真君的質問中帶着明顯的憤怒,“您明知道林蘇青失控後的力量非同小可,卻執意要縱容他留存於世,您這是將天下蒼生視同兒戲嗎?”

天篷真君亦是憤慨道:“聖君,林蘇青的性命居然比萬物蒼生的安危更為重要嗎?!”

李天王沒有說話,他自來疑心頗重,眼下,他所想到的是,該不會是他們私自扣押了林蘇青,這位二太子在故意與他們為難?可畢竟那是蜉蝣歸息令啊……

何況,就算那廝難對付了點,可天帝完全沒有必要為此與丹穴山的二太子僵持到這種地步呀?

如此這般,想來林蘇青那廝必然有什麼特殊情況。

“子隱聖君,您執意要帶走林蘇青……”李天王遲疑問道,“莫非是有其他什麼原因?”

這一問振聾發聵,其餘神仙一直的疑惑也頓時豁然開朗——難怪時如此,林蘇青果然不簡單!應該是非常不簡單!

特別是二郎真君,他親眼目睹了林蘇青失控的前後變化,他甚至一度認為,或許林蘇青根本不是什麼異世來的野小子,或許他根本就是丹穴山的。

當然,經李天王一提醒,大家不約而同地都想到了這一點,霎時無不是嗔目結舌,不知該如何應……莫非是……

眾神仙心思剛動,隨即便感受到二太子的一尾餘光掃來,那眸光仿似透着寒光的冷刃,令所有神仙頓時噤若寒蟬,只得揣下全部疑惑,誰也不敢再多想、多問。

這裡除了二太子,便只有天帝真正知曉林蘇青的身份,因此二太子只問向天帝:“天帝可明白我在說什麼?”

其他的神仙不清楚來龍去脈,對於天帝與二太子之間的對弈,他們聽得似懂非懂。但方剛感受了二太子那樣的目光,當下便任他們誰也不敢再插話,誰也不敢再問話,只敢於心中安慰自己——聽不懂罷了,活着總比死了好。是的,如若觸怒了這位二太子,是極有可能被當場賜死的,畢竟有着前車之鑒。

可是天帝當然明白二太子在說什麼,而且清楚的明白二太子所提出的這個要求、這個賭局……令天界不得不參與其中。

因為,不放林蘇青,丹穴山便要與天界開戰。不論林蘇青是否為禍患,他都戴着丹穴山族民的名頭。天界抓捕林蘇青在先,現在要放就得先向丹穴山道歉,道歉必然會失了天界的顏面不說,天界抓捕神域族民一事,必然還會在別的神域授以口舌。

何況,以這位二太子素來的行事作風,如若林蘇青當真死在了天界,那天界將面臨的恐怕是萬劫不復……現如今的天界,實在是經不起與眾神域一戰啊。

今下,二太子親自前來三十六重天公之上,親自問天帝要人,顯然是為了秘而不宣,給天界留着一份情面。而原本是天界有錯在先,眼下卻是丹穴山神域的儲君主動提出來以條件交換,實際上看,何嘗不是在給天界行方便?

除此之外,丹穴山還替天界背了一份重擔。即,林蘇青除了是丹穴山族民的身份,還有可能是為禍天下的禍患,這禍患於有着守護蒼生之責的天界來說,是寧肯錯殺不可錯放的存在。如若天界放縱了這禍患,必然是天界之過。

然而今下,二太子以丹穴山神域之威,強行從天界帶走林蘇青,何嘗不是在幫天界承擔了責任?是免了天界逾越規矩干涉神域之罪的同時,又以丹穴山擔下了林蘇青將來為禍蒼生的責任。

二太子的所有舉措,於表面上看似逼得天界是進則萬劫不復,退則退無可退,可實際上卻是給足了天界顏面,也給足了天界利益,且是在為天界化解干戈,是為天界而讓步。

他將複雜得可能會造成天翻地覆的大事,處理成不過是丹穴山神域的一件家常小事。看似輕而易舉,可背後所肩負的卻是天下蒼生的責任。這是二太子的本事,是他的魄力。

一時間,天帝心中五味陳雜,很不是滋味。二太子如此直面的羞辱了他們,到頭來他們還要代表天界感激二太子,感激丹穴山。這實在是令他……令他……唉!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謝也不是,不謝也不是,唉!

天帝心裡遷思回慮,愁得很,氣得很,恨得很,也矛盾得很。這丹穴山二太子的不好招惹,時隔幾百年,他算又體會了一番。

“天帝既已有了答案,又何須困擾。”二太子識出了天帝心中的憂慮。

這寡淡的一句,則更是令天帝為之鬱結,為之憤懣。

“你既要使用蜉蝣歸息令,那林蘇青必死無疑,你又何須來賭?”天帝終是忍下了胸中的憤懣而問道。

二太子唇角微動,似淺淺一笑,似雲開月明:“賭的,是他能活。”

“你帶走了林蘇青,實際上是在與你自己賭,並非與寡人賭。”

“你決定好了?”二太子這素淡的一句話,說得不是“我知道”,也不是在問“你放還是不放”,而是在說——我知道,你已決定要放。

這份篤定,令天帝又是一口憤恨之氣堵在胸口,從這二太子進了凌霄殿以來,一切都在按照這二太子所掌控的方向前進,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暗藏着一局弈,誰都不過是一枚棋,這叫天帝如何不憤恨,如何不氣結?

天帝抬手推開身旁為他捶腿的仙子,也摒退了掌扇捏肩的天妃,因為他現在心亂如麻,這些只會讓他更為心亂。

“林蘇青乃丹穴山族民,天界的確無權處置。”這是天帝的決定。

這場賭局,看似是二太子要與天帝賭,然而實際上,只不過是二太子在與他自己賭罷了,只不過是要把林蘇青從天界帶走罷了。天帝看得明明白白,一清二楚。

林蘇青今後到底是禍患,抑或者不是禍患。今後的重任都擔在二太子身上,都擔在丹穴山神域。

假使林蘇青不是禍患,那他便迎來生路,假使他的確為禍患,那便是死路。只是,無論他是生或者是死,從天帝的這一句話出口後,便再也與天界沒有任何關係。

其他神仙們看不懂二太子此舉的深意,但天帝看得透徹。於是,他抬手示意李天王放了林蘇青,並對二太子說道:“便由你丹穴山自行處置吧。”

二郎真君不解,他正要發問,卻被天帝一眼制止住。這一切輪不到他們這些階品插話。這一切從始至今在談的,其實都是天界與神域之間的關係和責任。

“不過……”天帝話鋒立轉,“即使是有丹穴山的蜉蝣歸息令,寡人身為三界一帝,肩負的是天下蒼生,對於這個林蘇青將來可能會造成的影響,寡人還是需要肩負起一些責任。”

二太子睨了天帝一眼——這是天帝想要一個籠統的說法,好與三界一個交代,畢竟不能說是為了丹穴山二太子的一個賭局。

二太子一聲輕笑,理解了天帝的難處,便不與他為難,讓步道:“天帝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