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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問話的婦人們一怔,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夕夜。誰還不是從奶娃子成長起來的,恐怕夕夜不曾有過,但也可能是這位妖界的小殿下,聽不懂這些鄉下話。

不過,夕夜的連連問話,提醒了林蘇青一個要點。

“抱歉打擾諸位的談話。”林蘇青將面前的夕夜往便邊上拉了拉,他與那些婦人們捧手行了禮節,問道:“我們是打南邊而來路過此地,不知諸位可否告知一番細節,也好幫我們免去一些禍端。”

“還是你家兄長會說話。”先前被夕夜呼作大嬸的那位婦人掃了夕夜一眼,而後對林蘇青笑臉相待道,“公子擔心因為外地人身份被懷疑?我覺得應該不會吧。”

那婦人正是胖墜的娘親,性情十分敞亮,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毫不拘泥。

“咱們城裡在你們沒來以就丟過幾個奶娃子了,又不是你們來了才丟。你們愛留留,愛走走,只要不做違法亂紀的事情,誰也不至於懷疑你們,咱們官老爺也不是搗糨糊的人。”

末了一句直戳了林蘇青心中舊事,於四田縣所受的冤枉,如同被蛇咬了腳脖子,使他從此見了草繩都要退避三丈。

林蘇青順勢問道:“如是說,至今未曾抓到罪魁禍首?”

瞧他們這邊聊得甚歡,排在前邊的人也轉過身來插話道:“別說抓着了,擒個小毛賊還貼畫像呢,城裡丟娃這麼大的事兒,連張告示也沒鋪過。”

“誰說沒鋪了,街頭巷尾貼的那些‘看好自己的娃’,那不是告示是什麼?”

“哈哈哈哈哈!!!”不知誰插了一句,一語逗笑周遭人,那些當個玩笑說出來的,這些被不禁捧腹大笑的,大抵都是沒有丟過娃的。

“看好你的狗,它穿着奶娃子的衣裳,小心被當成奶娃子偷走了。”

“那還得了,一看是狗,萬一氣急了,當場給烤了吃,莫不是找都找不回來?!”

“哈哈哈哈哈!!狗肉還是得炖,那才叫香~!”

皆是一副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心態,或許他們家誰也沒有奶娃子可丟,才能如此心寬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狗子被如此調侃,火爆脾氣卻並沒有發作。它也不再揪扯自己的一身衣裳,而是閉着眼睛坐得端端正正的。頗似身處爛泥地里的一朵白蓮花,滿臉寫着“本大人不屑搭理傻瓜”。好在那些取樂之人沒有將無趣的玩笑進行下去,否則,估計狗子的臉上掛的就不是這神情,更不是這般優哉游哉的端坐着,怕會是一臉“再說兩句就滅你全家”吧。

與林蘇青他們近的那幾名婦人使勁兒剜了一眼那些嘩眾取寵之人,恨不能撇凈關係,不做同城人。

“別聽那些莽夫胡說八道。”其中一位年紀的確算是大嬸輩分的婦人說道,“這事兒官老爺在查呢,也不是坐視不管,你看,咱們不過是出去給家裡勞作的漢子送個飯而已,回來也還得仔仔細細被檢查呢。”

“是懷疑偷了孩子轉移到城外。”林蘇青思忖着說道,“你們官老爺懷疑是城裡人所為。”

另一名婦人驚訝道:“哎呀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就是比咱鄉里人聰明,你看人頭一回來,僅聽咱們幾個有一搭沒一搭的嘮叨嘮叨,就猜出了官老爺的意思。”

“他有錢沒錢我不清楚,但是聰明是我早就發現了的!”夕夜莫名其妙地冒了一句。

夕夜雖然長得是位明麗好看的少年,但胖墜的娘親因為被他喚了一聲大嬸,便十分不喜歡他,一聽他冒話時,就別了別身子,不願拿正眼瞧他,是個只按自己喜好行事的人。

夕夜體會到胖墜娘不喜歡自己,但他並沒有按照自己往前的性子,非但沒有,還眼疾手快地於暗地裡擒住了洛洛的手腕。

這樣的細節被林蘇青眼尾一掃,收入了眼底,可見夕夜雖然“年幼”,但很懂得分寸。

隨即,夕夜癟着嘴角往後退了退,乾脆將林蘇青讓到前面,他站在林蘇青右後側瞧熱鬧。

而這時,前方隊列忽然有了鬆動,似乎又開始放行了。起先還與他們聊兩句的人們招呼也不必打,轉身便往前去通過守城兵衛的檢查。

林蘇青撈起狗子,假裝是個小娃將它打橫抱在懷裡,狗子一臉愕然地瞪着他,想罵卻礙於身份不能出聲說話,便只能拱來拱去的掙扎。

“嗷嗚!!!”皺着鼻頭沖他咬去。

“別動。”林蘇青輕言細語,抬手避開狗子的獠牙,將它腦袋上的老虎帽子往下壓了又壓,又提了提它的衣襟,才算將它一張狗臉遮住。

狗子偏不聽,使勁兒扭着要咬他。於是他一隻手擒住了狗子的四隻爪爪,一隻手握住了它的長嘴,叫它不動用法力輕易張不開口。

走到還差五六人便到他們過檢時,林蘇青忖了忖,轉身對洛洛道:“勞請洛洛姑娘幫個忙。”

“拒絕。”不假思索的回答。

“你想讓它偽裝成奶娃子!”

“噓。”林蘇青手裡摁着狗子,便只是沖夕夜做了一個噤聲的口型,夕夜當即雙手捂住自己的嘴,自知嗓門過大。

“洛洛姑娘……”

“拒絕。”

“若是我抱着,兵衛必然會出手查探。”

“拒絕。”

“權當抱只寵獸。”

“拒絕。”

“夕夜……”林蘇青見請洛洛無望,當即扭頭看向夕夜,舉着眉頭,滿臉的無可奈何。

夕夜受了林蘇青無奈求助的眼神,為難了半下,隨即他也舉着眉頭眨了眨眼睛,且就以這樣的神情看向了洛洛。

“洛洛……”

洛洛緊閉着眼睛,皺緊了眉頭,試圖對他們不聞不看,只清晰可見她的太陽穴有幾道青筋暴跳。

“夕夜……”林蘇青再度看向夕夜。

“洛洛……”夕夜復刻着林蘇青的表情看向洛洛。

“……”洛洛狠命咬着牙根,又見其下頜角暴突了幾道青筋,“只此一回。”夕夜之言,不得不聽。

“多謝洛洛姑娘相助。”林蘇青連忙將狗子移交到洛洛懷裡,謹防耽誤了被哪個兵衛發現。

誰知狗子剛一被洛洛接過,當即就嗷嗚嗚嗷嗚嗚的慘叫起來,林蘇青連忙沖它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卻見狗子用嘴拱開了衣襟,又藉以洛洛的臂彎蹭開了帽子,愣着眼睛瞪了瞪洛洛,又瞪了瞪林蘇青,接着往下瞪了瞪洛洛的手。

林蘇青會意,一邊將它重新包裹藏起來,一邊對洛洛道:“還請洛洛姑娘手下留情。”

“洛洛,忍一忍,過了城門就行了。”夕夜幫腔道。

洛洛只好忍了下去,她心裡有數,可不堪言說。

林蘇青與夕夜似乎疏忽了一點——狗子並非是狗子。狗子,曾經是一位雄姿英發的戰神……

臨近前面還有兩人時,林蘇青回頭看了一眼洛洛懷中的狗子,不知是否是因為即將接受守城兵衛的檢查,它不想因它而打亂林蘇青的計劃,所以此時看起來很“溫順”。

林蘇青伸手將它的帽子更掩了掩,而後便聽見兵衛大喝一聲:“下一個!”

狗子極為配合的,將臉往洛洛的懷裡攢了攢。它很配合,但洛洛的臉色不大好,原本就是斜飛的眉毛,此時更是皺成了兩把尖刀。

“洛洛,自然一些。”林蘇青繞過伸手繞過夕夜,將為了保護夕夜原本走在最後面的洛洛拉到身邊來,對着守城並未彙報道,“一家三口,回來省親。”

夕夜一怔,一臉的錯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