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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洛太陽穴急跳,一口回絕道:“拒絕。”

幾筆舊帳尚未清算,便又誆騙小殿下,今下還敢厚着臉皮來蹭她的事端。

“呃……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意料之中的回答,林蘇青汗顏,接着厚臉皮道,“是……我想向你借用一把小匕首。”

“洛洛,給他。”

奈何夕夜開了口,洛洛只好懲忿窒欲,她手腕一轉,林蘇青忽聞有風聲擦過耳畔,旋即只聽“咚”的一聲響,只見一把雙刃匕首豎在林蘇青的手邊,刃鋒幾乎貼着他的手掌邊緣,只近半點必會切去他一枚小指。

雖然是隨意一丟,可匕首刺得很深,林蘇青廢了許多力氣才將它從桌上拔出來。

以大小來看,這是一把隱於袖筒的小匕首,匕刃長短不過中指,若沒有如洛洛那般敏捷的身手,亦無法在對方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貼去身後一刀割喉,倒也可以用做暗器。

林蘇青將茶盤挪過去蓋住被匕首扎過的痕迹,道:“叫店家瞧見了,是要叫賠的。假使賠不起,我不還得從你們身上打主意嗎。”

“……”

“……”

“……”

忽然滿堂肅靜。

林蘇青就着洛洛的匕首朝姑獲鳥的那節腿骨的底部鑽了起來,仿似漫不經心道:“洛洛姑娘,我聽聞刺客的身上常有多種武器,數不枚舉,我瞧你一身輕裝,不大能藏多少物什的感覺。”

洛洛的表情極少,不是冷厲便是憤怒,此刻卻閃過了瞬間的驚愕。

“夕夜很會選,刺客做護衛,再好不過。”林蘇青一邊忙於鑽着手裡的白骨,一邊好似自言自語,無需洛洛回答上一句似的,又道,“可你為何不在暗處,有刺客的身手,於暗處保護夕夜不是更好嗎?”

夕夜撐着臉看着林蘇青鑽那腿骨,打了個哈欠回答道:“倘若沒有什麼麻煩,洛洛於暗處自然最適合。但她於明處,便可免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林蘇青想了想,道:“因為大多數識得她的身份?從而不敢冒然接近?”

想到這裡時,林蘇青在心中揣度着一個問題——倘若去了群英薈萃的三清墟,是一開始便一鳴驚人,威震八方,令人不敢造次的好?還是不問周遭煩心事,只先默默努力,潛心修鍊的好?

“嗯嗯。”於他岔神的同時,夕夜點點頭,俄爾打着哈欠問道,“你要用這節腿骨做什麼?”

“做筆桿。”

“筆桿?用這個?然後用我的尾毛?”夕夜大為不滿,一拍桌子道,“我不同意!她不配!”

隨即騰地起身拉着林蘇青就要往門口去:“走,我們去獵睚眥獸!砍它一隻角給你做筆,你若是喜歡光滑的手感,喜歡白色的,就掰下它的大牙做!”夕夜神采奕奕,說得眉飛色舞,手起刀落彷彿掌刃下正伏有一頭睚眥獸似的。

睚眥獸?林蘇青有所耳聞。在他原先的世界裡,各類傳記對睚眥獸多有記載。

據記載,睚眥身形仿似豺狼,頭頂生着一對向後延展的角,仿似龍角;在其身上,則堆疊着如同魚兒的鱗片,而在其後背更是長着一雙羽翼,展翅時堪比大鵬般遮天蔽日。

傳聞睚眥獸尤其嗜殺嗜血,且爭勇好鬥。因此在古代時,睚眥獸狠厲的模樣被刻塑於刀環劍鞘等兵器的吞口處,一是為了威懾敵人,二是——據聞兵器刻有睚眥獸首,能夠增強自身的實力。

林蘇青被夕夜生拉硬拽,就是不起,道:“睚眥獸的角和牙齒,的確很適合做武器,但,我還是想用這節腿骨。”

倒不是因為用這節腿骨所製成筆桿能為他增添多少威力,反正說出來夕夜應該是無法體會到的,不說也罷。

畢竟夕夜還只是個一心想要脫離親人,嚮往外面世界的小孩子。夕夜很聰明,卻並不通人情。

“可是這等醜惡妖怪的腿骨,實在無用!何況,也配不上我的尾毛!”夕夜緊皺着眉頭,有些憤懣,難道小青青不知道他的尾毛象徵著什麼嗎?!

可是見林蘇青執意要用姑獲鳥的腿骨,他猜想,其中必然有執意要用的理由……於是他使勁兒的琢磨了一番。

突然,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

他又坐回桌前,湊上臉去說道:“你們高手都不太在意武器是不是?就像我五叔!隨手撿了塊小石子,就打得我瘸了一年零八個月!我險些以為好不了了!”

“不會無緣不顧打這麼狠。”夕夜想起一出便說一出,林蘇青本來也不想回答他的問題,乾脆順着他將話題聊走。

總之今夜是睡不下的,倘若是不將夕夜的精力耗去一些,讓他疲憊,怕是也無法用心去雕琢這支筆桿。原本就沒有什麼雕刻方面的經驗,僅僅照貓畫虎而已,若再不多注地用點心去,萬一將這節骨頭做廢了。

“嗯……”夕夜的食指摳了摳臉頰,略局促道,“上回想出來時,逃慢了被逮住了……”

林蘇青一心二用,主心在雕琢之上,並沒有分出多少精力與夕夜閑聊,便隨口搭話道:“自作自受。”

“喂,小青青,你這樣損我,太傷我心了。你不知道我為了出來廢了多少功夫。”夕夜的情緒歷來都掛在臉上,毫不掩飾,這會子更顯然。

他此刻既失落又亢奮,亢奮是出於聊天的興緻攢動得如同柴房失火,他邊聊便動,邊動邊挪凳子,朝林蘇青越挪越近,彷彿凳子上有什麼在撓他的腚,使得半點也坐不住。恨不能奪了林蘇青手裡的白骨和匕首,叫林蘇青專註地與自己聊天。

“我從一百年前就籌謀着出來,而今才終於成功,你可知道我期間做過多少次嘗試?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嗎?”

“以後你會發現,外面一點也不好。”林蘇青哪有空管他。

“為何不好?”

“一時半會兒說不清。”

“那你先慢慢說來聽聽,反正來日方長,我總能聽得完。”

半晌仍見林蘇青閉口不言,夕夜忙催促道:“你說呀?”

“我在說,被你打斷了。”

“啊?我見你嘴皮子都沒動!”

“我的確說了。”

“嘴皮子都沒動你怎麼說的?”

“用意念。”

“……”

……

……

如是這般,似家長里短,日復一日的沒有意義,也不帶目的的聊着,彷彿每日都在重複昨天。

隨着晝夜輪轉,時光在零零碎碎之中一晃而去。

林蘇青、夕夜、洛洛與狗子,在去往三清墟的途中,不知不知不覺便熟悉了起來。

一路有名氣響亮的洛洛同行,途經的那些妖精鬼怪們,即使誰也不清楚林蘇青與夕夜的身份,但也會因為畏懼洛洛而退避三舍。

……

烏飛兔走,只管風雨兼程。

他們走過康庄大道,趟過泥濘小路,穿越莽莽林海,攀登崇山峻岭……

直到於遠方的天際處,望見有一座頂天矗立的高山在雲藹之中若隱若現,一切恍如剛過去一個旦夕。

前去的路上,長風愈發豁達,越是臨近,心中則越生敬畏。遠望去,彷彿便是那座高山,撐立着地與天。

滿眼是雲階月地,威嚴而神秘。

終於,又是幾個白晝過罷,他們抵到一處圓環廣場前。廣場的場地中布着陣法,彷彿是太極陰陽八卦圖。

於廣場的正前方,有一條接天而上的長梯於風中搖晃。在陣法的邊界,與長梯之前,設立着一扇石門,於石門之上,赫然題着三枚蒼遒有力,卻又不失仙逸的朱紅大字——三清墟。

“到了。”林蘇青的聲音在風中消匿,原本緊張不已的心突然激動無比,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心臟在胸腔之中猛烈的跳動。

到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