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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有一種罪行,那就是明明在意,卻說謊,卻自欺,卻以為自己不在意。

林蘇青覺得自己有罪,在起誓盟約時,他不該狡詐地使用夕夜的化名。非本名結義,就不至於臨到生死關頭時,不得不因為誓約而勉強自己去兩肋插刀,去奮不顧身。

可是夕夜,這個傻子,明明只是一時興趣圖個有趣,明明只是將“歃血為盟”做個樂子玩耍,卻當真要去冒生命危險。

明明清楚一去是危險,明明知道破陣之法只是嘗試,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可是他還是去了。他所說的天界不敢傷他,分明也只是他的猜想罷了。後悔,怎的就當真讓他去了。怪自己破陣心切,沒有仔細去揣度他的話。

現在,林蘇青也自知錯了。

不論夕夜真的也要去考三清墟,他都不應該讓夕夜去冒險。其實,他早就錯了。

錯誤的以為自己不會當真去遵守同生共死的手足誓約;錯誤的以為自己只是想利用夕夜的身份和地位,圖個安全,行些便利。

他錯了,此時此刻,他的擔心並不必洛洛少,甚至更多。

“夕夜……”這一聲,是作為兄長的懺悔。

原來,有些感情就像掛在天邊的太陽,平時不曾去留意它,而當意識到它岌岌可危,忐忑於它可能的消失時,才會猛地發現,它原來那樣的明亮燦爛。

他曾以狡詐之心對待夕夜,如今想來實在是慚愧。對比過往,在遇到夕夜之前,他所經歷的,所煎熬的,是怎樣的黑暗……

眼前,圓環廣場之上,颶風形成的漩渦如聳立的強盾,阻隔了一切,只能看見風雨、看見水火、看見驚雷、看見閃電……

這太極八卦的陣法,齊聚五行,本就於相剋之中相生,實在難破,林蘇青實在不知當如何才能攻破,救出夕夜。

驀地!他突然心生一計!

“洛洛!幫我!”林蘇青當即轉身向洛洛尋求幫助。神情懇切,只盼她此時不會拒絕。

只見急得焦躁不安的洛洛,登時臉色一沉,雖然有所懷疑,但還是應允了他的請求:“你先解開這禁錮之術。”

“好。當你一定不能貿然去闖,否則憑我一己之力,便連一點希望也無。”林蘇青嚴肅的警告着,便指呈劍訣在洛洛身前一划,洛洛彷彿被綁了許久突然鬆開了似的,當場一個趔趄,差點撞到林蘇青的懷裡。

她一把推開他,怒視着圓環廣場,叱問道:“快說。”

“我空有修為,沒有功力,勞你用盡全力沖地面打出一拳。”林蘇青說著彎腰拍了拍邊緣的地面道,“在這裡。”

洛洛盯了他一眼仍然有懷疑,可眼下沒得辦法,她推開林蘇青,腳下比着地點,往後退出一步,忽然出手向天猛地一抓隨即握成死拳,倏爾只見天地之間立刻有力量迅速凝聚於她的拳上。

她蓄勢片刻,旋即一個弓步上前,猛地沖地上一拳,除了拼盡全力,還注入了她歇斯底里的怒氣,彷彿救不出夕夜,她便做血屠天界的先鋒。

她滿臉爆出的黑紫色的經脈,與瞪得血紅的眼睛,彷彿是在嚴厲的警告天界。

洛洛一怒氣勢恢宏,猶如身後早已有千軍萬馬蓄勢待發!叫那天界正在窺視的神仙們看清楚,莫要怪妖界已經劍指蒼穹!

洛洛一拳沖地,頓時地動山搖,彷彿腳下的這座巨峰頃刻就要崩塌,除那圓環廣場之上的五行輪轉依舊,之外登時風捲殘雲,天色驟然昏暗,這是妖王護法之一的威力!

天地震蕩,激起山體崩碎,巨石亂飛,林蘇青當即捏決,迅速揮舞毫筆,畫下一道又一道的符令,指尖一轉,將筆一收,再次捏決,向前一推!

方才繪下的符令旋即在震起的密密匝匝的巨石泥土中奏效,霎時,青中點赤的光芒將眼前照得一片混沌,光芒一過,空中不見石頭也不見泥土,洛洛起身,天色恢復白晝,但!

只見圓環廣場上突然下起了巨大的冰雹,密得幾乎沒有空隙!硬生生往廣場上砸落,竟火勢蓋下了許多。

“洛洛,再打一拳!”

洛洛點頭,奮力一拳!旋即又是風雨晦冥,山崩地裂!林蘇青借勢起訣繪符,將那冰雹更密,再密,極密!連那廣場的颶風都難以尋到空隙。有的石頭並不化成冰,落下壓住了水,有的成為冰,遇火中便化成了水止住那廣場上的火。

漩渦的中心應當是空的,所以,林蘇青特地放過了中心,所以,唯有中心不落冰雹。夕夜那般聰明,但願他知道躲在漩渦之中。

突然,一道轟雷乍響,驚天動地,接連又是幾道天雷滾滾而來,浩浩蕩蕩猶如萬馬奔騰,使的風雲變色。

霎時,圓環廣場上的漩渦戛然消散,剎那間雷電停、風雨歇、水火滅!頃刻,蒼穹之上的灰暗如迅速卷退的紗幔,後退、隱回,片刻便恢復了晴天白晝。

林蘇青趕忙向那廣場上定睛一看,夕夜赫然躺在八卦陣法的中心!

洛洛一急,當即就要衝上去,林蘇青連忙攔住她,隨即便拋出一枚石頭試探——

石頭落地,蹦了三蹦,滾出許多丈。

洛洛不禁一愣。

“成功了?!”林蘇青驚訝得脫口而出。

但此時不是歡喜的時候,他連忙跑向廣場中央的夕夜。

洛洛見林蘇青先去,她不甘示弱,想超過他先到,可是剛一發力,渾身便是一軟,險些跌了下去。只因方才竭盡了全力,此時再運不得功力,便只能忍住擔憂與急切,盡最大力氣的尋常的跑。

“夕夜!”林蘇青剛近了,便單膝下地,攬着夕夜的肩膀,將他扶起來靠在自己曲豎的腿上,掐着他的人中,也不知對妖是否奏效,“夕夜?!醒醒?”

可鼻下人中都掐得見紅印子了,也不見他醒來。恰這時候,狗子慢條斯理的走過來,在夕夜邊上蹲下端坐着,懶洋洋道:“活着。”

而後慢悠悠的抬起了小爪爪,林蘇青與洛洛以為它要使用法術喚醒夕夜,怎料它用力一揮,一爪子拍過去,竟是打了夕夜一耳光。

林蘇青與洛洛當場一怔,在它的爪爪移開始,夕夜白凈的臉上留下了一個梅花爪印……

隨即,便見夕夜捂着頭,看着他似乎感覺很是昏沉,而後又摸摸臉,火辣辣的疼得倒抽涼氣,他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竟是不知發生什麼。

五官緊皺,迷迷糊糊道:“我記着我剛找到衝出去的法子,可即將要出去時,走到一半突然就被什麼砸到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