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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之對立的二太子不以為然道:“你怎知你通過了測驗?難道不是因為你自私自利,一心只為了自己能夠通過測驗,為了自己能夠活命?”

二太子的嘴角掛着譏諷:“不是你經受住了考驗,是你本身不忠不孝。”

“呵呵。”這回換作是林蘇青冷笑了,“果真如此嗎?”

“不然呢?”那位二太子問道。

“看來我錯了,原來諸位並非三清墟的尊者,只是普通的‘監考官’罷了。”林蘇青付之一笑,“你們怕是太過依賴那塊天石,以及尊者們的陣法,而自己並沒有認真的監察吧。”

林蘇青微微一笑,身形突然消失,現身在湖泊邊上,手裡依然捧着樹葉捲成的卷,裡面所盛着的清澈的湖水,也是一滴也為灑落,彷彿是剛剛打好凈水,剛剛轉身而已。

“需要學生闡述嗎?”林蘇青認真說道。

那位“二太子”眉頭一緊,有些不信:“陣中陣,局中局?”

“倘若不是‘我娘’因為第一個幻陣的結束而消失了的話,她現在應該安然無恙的坐在那裡。”林蘇青抬手一指,先前他的“娘”坐過的小凳子頓時消散,旋即在它的邊上十步開遠的地方又顯了出來,還是那把破舊的小凳子,但是事情變了樣。

“學生林蘇青獻醜了。”林蘇青捧手向那位“二太子”揖了一禮。

原來,從他扶着他的“娘”坐下的起,他就布下了一個幻陣,而之後的一切,都是在他的幻境之中發生的,也就是說,無論是“二太子”持劍殺了他的“娘”,還是之後的一切,是三清墟的幻陣,也是他的幻陣,並且,三清墟的幻陣是在他的幻陣之中。

換言之,他自始至終其實都立在湖邊上似個局外人似的旁觀?

“二太子”驚訝了,失口問道:“那第二個幻陣你是如何堪破的?”

林蘇青笑了笑道:“至於堪破第二個陣法,學生方才已經說過了,是諸位不了解子隱聖君。”

林蘇青將手中樹葉捲成的“杯子”朝湖裡拋去,樹葉散開,湖水歸於湖泊之中,樹葉落下平鋪在湖面上,漾開層層漣漪,且隨着漣漪輕輕的飄動着。

“原本學生還疑惑三清墟的尊者們竟然不了解“子隱聖君”,不過既然不是尊者們,那學生便不奇怪了。”

他離開湖邊上前幾步,這才與“二太子”近了一些,隔着約莫五步的距離,面對面而立。

“諸位恐怕不曾親身見識過子隱聖君。”他繼續說道,“雖然子隱聖君性情清冷,不易親近,但他絕不孤高,更不狂狷。唯有真正與他有過往來,才能得見,他其實十分平易近人。”

林蘇青負手而立,一點浩然之氣盪在胸中:“連山野里的小猴子,都能有幸沐其神輝,敢問這樣的子隱聖君,又何以會如此殘暴嗜殺?”

“呵。”被揭穿的幻象“二太子”冷哼道,“你可知子隱聖君隻身屠殺魔界之事?”

“那學生反問諸位,既是能隻身屠殺魔界,今下卻僅僅殺一名老弱婦人,何以提劍這樣大張旗鼓?真正的子隱聖君就是要取諸位的性命,恐怕也只是彈指一揮間的小事吧?”

林蘇青說著,自嘲的笑了笑:“何況是殺區區一個我呢?”

而後他抬眸看着那位“二太子”,又道:“所以打一開始就已經露出了破綻,而後更是破綻百出。因為——在‘你’的眼中,出現了真正的子隱聖君絕不會出現的眼神。”

“林蘇青,你很姦猾。”那位“二太子”如是評價道。

“多謝誇獎,不過拙劣狡獪耳。”林蘇青順勢便認下了,他承認他的狡猾,客觀來想,何嘗不是在承認他的智慧?

那位“二太子”道:“看來你的憤怒與仇恨也都只是戲子作態。”

這句話林蘇青並不認可,於是解釋道:“布局設陣是戲,真情實感的確是真。諸位修為甚高,忘情而至公。不為情緒所動,不為情感所擾,自然無法理解。”

一句話噎得那位“二太子”看他的神色更為厭嫌。而林蘇青並不在意,他向那位“二太子”再揖了一禮,假裝恍然想起,語氣確實不緊不慢,道:“哦學生險些失禮了,差點忘記——還要多謝諸位提點。”

那位“二太子”的眸光微動,不露情緒,單神色看起來有些異樣。當然,這異樣林蘇青看懂了。

他俯首揖着禮,只抬起眼眸看向那位“二太子”,饒有意味道:“不論有意還是無意,學生都心懷感謝。”

是那一句——“其實你的娘親早就死了,正是我親手所殺。方才死的那個,並非你的親娘。”

他起初以為是故意要挑燃他的怒火,使他失控,可是後來的那一句——“還是說你是知道養了你幾十年的老婦人並非你的親娘……”

當時的他假裝沒有在意這兩句話,可其實全都捕捉到了心裡,換言之,這也便是將計就計的目的。

原先他已經猜到了幾分,只是一直無法佐證,今下也許可以算是證實了自己的猜想。儘管早已為自己做過許多次理準備,可是當真相撲面而來時,他還是沒能做到平靜。原以為自己能夠承受,卻還是感覺措手不及。

方才的憤怒,又何嘗不是在以此掩飾這不能言說的心痛?

真情實感歸真情實感,只是有些情感能夠表達出來,而有些情感只適合埋藏在心裡,倘若將那些不該表露的表露出來,只會落得自己軟弱無能。

“你認為你通過測驗了嗎?”那位“二太子”忽然開口問道。

林蘇青當即收回無關此時的思緒,恢復正色回答道:“從破例讓我入學的時候,就意味着我已經通過測驗了不是嗎?”

他心裡清楚極了,所謂“特例”,不過是換一種方式名正言順的取他這個禍患的性命,即使石碑的陣法沒能滅下他,也必然還有後招在等着他去,不是嗎。

呵,考三清墟……從決定讓他來考,就已經意味着讓他來趟刀山火海,不是嗎。

想來二太子殿下嚴明要求他憑真才實學,何嘗不是在暗中提醒他此去有危險,何嘗不是點撥他“特例”即為陷阱。唯有有能力自保,才算是萬全之策。

“我曾經誤會過子隱聖君。”林蘇青揚聲道,“不過後來都想明白了。諸位所設下的這些幻陣若是能早個三年五載,恐怕我必然會中計。”

二太子謔笑道:“三清墟廣納三界奇能異士,這不過是一場入學測驗,怎可曲解成陷阱呢。”

是以那樣一張清冷的面孔,說著這般虛偽無比的客套話,怎樣看都覺得彆扭。罷了,林蘇青心道,客套話便懶得再虛與委蛇。

“學生既已通過測驗,便不再叨擾諸位,學生先退下了。”

禮儀不嫌多,語罷他再揖了一記尊師之禮。

“退下?”那位“二太子”眉頭蹙起,天石的陣法,學子只能進陣,沒有吏司處考官的放行,是絕對無法自行出陣的。

“哦對了,學生還有一件事忘了說。”林蘇青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在此幻境之中的一切,除了我的真情實感,其它全都只是幻象。”

話音一落,林蘇青霎時如石像破碎,又似塵沙飛散。

“這!”徒留那位“二太子”一臉震愕。

……

幻境之外,三清墟正殿之前,玄色石碑所在的廣場的對岸,隔着環湖,林蘇青瞬間現身在洛洛面前。

洛洛登時一怔,恍惚以為是錯覺,仔細一看,當場震驚:“林蘇青?”

林蘇青笑眯眯的轉過身,坦然笑道:“哈哈是我沒錯。”

“你不是……”洛洛不敢相信,她指着湖對面的廣場上的那塊玄色石碑前的林蘇青,半天說不出話來:“你不是……假的?!”

林蘇青揚着眉頭,沖她點點頭,隨後朝那廣場上看去,狗子與夕夜正你來我往、你追我趕、以牙還牙的打得熱火朝天。

他當即化掉了石碑前的幻象,正在倉惶躲逃的夕夜眼見着石碑前的小青青不見了,當場一怔,剎住了腳步,可是緊追其後的狗子沒有來得及反應,它登時一頭撞在了夕夜的膝蓋窩上,撞得夕夜當場跪下,自己也撞得個四腳朝天。隨即它翻過身來作勢上去就要一口。

“停停停停停!”夕夜一把按住狗子毛絨絨的腦袋,摁得它如何沖如何咬都只是在原地齜牙咧嘴的咆哮。

“你看!小青青不見了!”

“嗚汪!這招你使多少次了!”狗子不信,偏過頭一口咬住了夕夜的手。

“啊啊啊啊啊!”夕夜大叫,甩也甩不開。

“喂!我說你們!”林蘇青沖廣場上的他們喊道,夕夜與狗子當場一訝,循聲望去,旋即更是一驚。

“小青青?”夕夜驚喜的聲音帶着哭腔,不是感動於看到林蘇青,是着實被狗子咬痛了。

“唔唔唔?!”狗子喊的是林蘇青,但它沒有撒口,喊得模模糊糊。

“我說你們啊——”林蘇青叉着腰,無奈笑道,“我在生死的邊緣掙扎,一步錯就要灰飛魄散,你們卻在外頭歡喜得像是在過年,就差各自點一掛炮仗了。”

“呸!”狗子瞟了個白眼鬆了口,嫌棄的連呸了幾口唾沫,“呸呸呸!”吐着舌頭不停地用爪子扒拉。

夕夜一手握着被咬痛的手的手腕,連忙跑到廣場的邊上,隔着湖問林蘇青道:“小青青!你怎麼在外頭!你什麼時候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