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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疏雨密的夜晚,晝時青牛白馬車水馬龍的街道此時已經只剩下一派寂靜,寒冷的星光灑在家家戶戶的青瓦之上,將秋時的夜晚顯得蕭條,與晝時天壤之別。

不同於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地方,這裡是一處遠離皇帝老子的僻壤之地,是也繁華,卻自成一景民風。白晝時分,朗朗乾坤之下大家彼此熱情熟絡,你來我往之間親密的情義堪比手足,可是一到入夜,人們的熱情也彷彿隨那西沉的太陽一樣,一併落了下去,誰也不再搭理誰,誰也防備着誰,不禁彼此陌生,甚至心懷抵禦之意。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鎮子,所以林蘇青選擇落腳在這裡。

“今天也是無比貧窮的一天啊。”夏獲鳥一邊搬着門板子依次拼在門上,準備關門打烊,一邊隨口念叨道,“你說說你,你就是要蟄伏等待,你也得選個賺錢的買賣不是?早就跟你說過,干這行要是能賺錢的,那除非你去跳大神,還得會忽悠。”

“別都關完了,留個正門吧。雨天室內潮悶,留着串串風透個氣。”路過的林蘇青接過夏獲鳥手中抱着的門板輕輕放下,將它靠在一旁。

這時候圍着圍裙的半半,端着托盤從撩開後院的門帘進來前廳,托盤之中是幾道簡易的小菜,她還是老樣子那般害羞,舉手投足都小心翼翼,十分細心。

“當初你說你有個長遠的打算,我還以為你有什麼驚世駭俗的打算呢,嗨呀。”貪睡的狗子從櫃檯後面慢慢悠悠地踱出來,爬上了椅子,從半半放下的一碟花生米中,撿了一粒拋入口中,嚼得脆脆的響。

一邊吧唧嘴,一邊道:“還不是要等我家主上醒過來。”它說著又撿起了一粒大的。

“我們需要尋找能夠幫助二太子殿下醒來的法子,這最需要時間成本。”林蘇青接過半半遞去的熱帕子擦了擦手,也過來桌前坐下,道:“同時我們也需要歷練。就是遊戲練號也得有個打怪升級的過程不是?”

“什麼跟什麼,你說的什麼例子本大人聽不明白。”狗子別過臉去,以眼尾斜他,蔑視道,“你說的蟄伏本大人還是知道的,特殊情況特殊對待,是龍得盤着是虎得卧着。可是我就一個問題不明白。”

“你問。”

“今日有生意五?”

“無。”

“幾日無這個了?”狗子伸出它的小爪爪,想學學人類搓一搓手指,發現實在難以效仿,尷尬的咳了一聲道:“咳,幾日無錢錢進賬了?”

“許多日了吧。”

坐在右上位的夏獲鳥擦完手,將熱毛巾遞還給半半叫她也快過來準備吃飯,然後幫腔道:“這一點我與追風的看法一致。你說你啊,做點什麼小買賣不行,你非要開個捉妖館,起個什麼名堂不好,非要起個‘一分堂’,莫說旁人,連我這個自己人若不是你有釋義,我也不懂是個什麼意思。”

“聽不懂意思是其一。我比較在意這個生意的成本,一分堂、一分堂,本大人辛辛苦苦捉個妖拿個邪,你就只收一分!一分吶!一分錢能幹個什麼?!這花生米還是半半自己種的!這碟小菜還是小崽子們去山裡挖的。我的天吶,一分錢一筆生意,我當初肯定是腦子被驢踢了才答應幫你干這檔子破事兒。”

“哈哈話怎麼能這樣說呢,你想一想,萬一你哪天捉到的正巧是你當初放出來的呢?不是銷了陰司一筆帳?”

“滾滾滾,我他大爺的捉到了能親自去陰司報嗎?還不是要花錢錢找山蒼子去報?全當是山蒼子捉的?”狗子白眼翻上天去,“我若是一報,豈不是驚動了不該驚動的?屆時你小子還能美滋滋的‘蟄伏’嗎?”

“好了好了,這一開也是幾年了,一分堂好歹做出了些名氣,收入還是有的。”林蘇青好不貼心的給狗子的碗里夾去一塊雞腿肉,哄它道,“要不你再同山蒼神君講講情義,讓他下回少收你一點。”

“講情義?那是對錢錢的褻瀆!”

“那……你都這樣說了我也沒辦法……你也看到咱們店裡的情況了……”

“我管你!當初是你要開這破店的,你怎麼著也得想想辦法。”

“這……陣仗若是鬧得太大不是容易被發現嘛。捉妖拿邪可以借山蒼神君的名義,即使有些名氣也不必擔什麼影響。可若是富甲一方,則難免會被注意。”林蘇青又給它夾去一塊滋潤的魚頭,“這魚是地枇杷養的魚裡頭據說是最肥美的一條,今日給你殺來補一補,辛苦了。”

狗子瞟了他一眼,不過並不同美味置氣,還是吃得津津有味。他們開始動筷子了,半半這才悄悄入座。一張四方桌,各據一方。

“小傢伙們都跑哪兒去了?還沒有回來嗎?”夏獲鳥擔心的問道。

林蘇青望着門外的大雨,道:“先前見它們扛着魚竿出去的,這麼大的雨,估計又釣王八去了吧。”

“你也真是心大,也不怕它們遇上危險。”

“它們脖項上所戴的領結之中藏有狗子的毛髮,遇到危險時狗子會有感應的。何況它們還揣着敕邪令,跑再遠也能撐到狗子趕過去。”

“哼!”大快朵頤的狗子冷不丁地橫了林蘇青一眼。

夏獲鳥無奈道:“林蘇青,你這個‘隱’隱得也太市井了。”

“可不能冒險不是。”

大家一邊吃着一邊閑聊着,一如往常。從那三不管地界出來,他們也是經過無數次謹慎挑選,才選中了這個不被三界重視的地方,為得就是不驚風雲。

雨開始變小了,豆大的雨珠變得細密,見林蘇青始終盯着門外,夏獲鳥道:“你又在等那對憨憨傻傻的夫妻么?”

“嗯。”林蘇青目不轉睛的望着,“以往這個時辰,那個憨漢就會牽着他的傻媳婦打門前經過,今日都這麼晚了,卻還不曾出現。”

“你自己的魂兒你都不帶這麼操心的。你怎麼不說都這麼晚了那幾隻小傢伙怎麼還沒回來?”

“不一樣。”林蘇青微微蹙眉,“他們是凡人,凡人的作息是有相對固定的規律的。時間上的變動不會差距這麼大。你看,天都已經黑透了,那憨漢怎麼會捨得讓他那傻媳婦走夜路。”

“你這樣一說……確實……”夏獲鳥也不禁多想起來,“他那媳婦的智力比一兩歲的孩童還不如,農活最忙的時節他也不會趕太早的路,一定要等天亮白了才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