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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林蘇青的驚了一跳,清幽夢的不動聲色顯得大氣多了。林蘇青佯作尋常公子鎮定下來後,捧手揖了一禮,道:“無心冒犯,請姑娘原諒。”

此時化名秦且後戴着面具的揖禮姿態與彼時沒有戴面具時的林蘇青一模一樣,他故意的。可是清幽夢似乎並沒有認出來一樣。

他揖了禮道了歉,清幽夢只是掃了他一眼便轉回頭去,算是原諒過了。林蘇青心灰意冷,正安慰自己來日方長,忽然,她又轉過臉來了。突然地又驚了他一下。

清幽夢看的卻不是他,而是看向他腰間,方才匆匆一眼她所注意到的東西。

“你配了香囊?”清幽夢一開口,他們身側攤位上的攤主倒是意外了一番,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們倆,又瞅了瞅東方,太陽莫不是打西邊出來的?

林蘇青抿着笑意回她道:“一些提神醒腦的尋常草藥,配了金銀花、艾葉、肉桂、薄荷,最近晝夜溫差大,佐了山奈與蘇合香樹脂,散寒、辟惡氣。”

她果然注意到了香囊。

“蘇合香開竅辟穢,但最大的作用是行氣止痛和消除炎症,你有外傷?”

“回姑娘的話,在下沒有外傷,隨身帶着主要是喜歡它溫和的香氣,還有預防不時之需。”清幽夢果然注意到了蘇合香,他就是故意帶的。幸而她記得。

“不時之需?”清幽夢輕笑一聲道,“那你不如帶一瓶刀尖葯,不比一味藥材管用?”

“回姑娘的話,刀尖葯也帶了。”林蘇青謙謙君子好不溫潤,“在下就是賣葯的,昨日有幸與姑娘見過了。”

清幽夢眉頭微動,顯然她壓根沒記過,更何談忘記了。虧她昨日還特地折返回來問一句。林蘇青不禁擔憂,今日她亦是特地回頭問話,明日是不是就不記得了。轉念一想,不會了,今日她必然過心了。

“你這香囊上繡的花很別緻。”清幽夢直接上手托起了林蘇青腰間懸掛的香囊,攤位上攤主亦是三清墟弟子,此時嘴巴緊閉,雙眼瞪得齊大,今日的太陽恐怕的確是從西邊出來的。

“回姑娘的話,是虞美人,比較少見的花種,亦是一味鮮少有人使用的藥材。”林蘇青從容笑道,“姑娘居然識得。”

那攤主不禁懷疑,能令清幽夢師姐注意到並且主動交談的秘訣莫非就是開頭一句“回姑娘的話?”我得好好記下來,下回幽夢師姐再來時,我就有主意了。

清幽夢放開林蘇青的香囊,寒面道:“它與罌粟生得極像,常被凡夫俗子誤用。”

它們倆同屬一科,長得當然差不多。林蘇青自己抬起香囊,指着上面繡的虞美人說道:“其實想區別虞美人與罌粟並不難。虞美人十分單薄,看起來十分纖弱,而罌粟相較厚實,且比虞美人有光澤。”

清幽夢一個眼神過來,她心中固然在想,虞美人與罌粟的區別她當然清楚。不過她沒有開口,林蘇青便繼續裝作講解先生狀,繼續說道:“並且,虞美人的花朵開得小而薄弱,而罌粟呢,則盛開得大而厚實。”

“你倒是很有研究。”清幽夢說罷了轉身即走,卻走得並不快,她今日的興緻似乎不錯,看她緩慢的步伐,似乎有閑逛的意思。

林蘇青笑了笑,跟着她走。

果然,清幽夢不僅沒有要攆走他或是甩開他的意思,像是知道他會跟上似的,亦像是她有閑聊的興緻似的,道:“你配的這香囊不像出自婦媼之手,是哪家小娘子所贈?”

“姑娘眼力驚人。”林蘇青早有準備的說道,“城內的市集上有許多綉制香囊的作坊,畫好了樣式提供過去,他們就能依照圖畫綉制而成,過幾日去取就成。”

這回清幽夢沒有搭話,她對凡間之事不大了解,卻有興趣,否則她不會問起這個來。

“虞美人對熱邪妄動有鎮靜之效。”清幽夢又道,“你有什麼心火不成。”

林蘇青撓頭笑了笑,裝作羞赧,道:“回姑娘的話,在下沒有什麼心火,只是覺得此花獨特,喜歡它抱蔟卻又孑立的姿態,纖弱得惹人憐惜,卻又倔強得令人生敬。”

清幽夢腳步一頓,她猶豫了什麼,俄爾下了主意,還是要問出來,她轉過身問向林蘇青,一雙眸光凌厲無常。

“你見過它?”

盯得林蘇青垂下了眼眸,一來她那雙眼睛緊盯起來的確不好招架,二來也怕她透過面具從他一雙眼睛裡看出來什麼。

“回姑娘的話,我自然見過,否則也不可能憑空想象就畫得出來。以前我辨不清時,還險些將罌粟誤食。”

“你在何處見過?”

等得可不就是這句話么。林蘇青正琢磨着作答,剛張嘴就被清幽夢身後的慌亂聲打住。

“快跑!快跑!定瑞發狂了!”

“哇!你們看那可是神獸定瑞否?”

“那是不是天瑞院的鎮院神獸?!”

“快跑啊!”

一時間有定瑞攜帶之氣勢撞得驚聲慘叫的,有倉皇逃竄的,還有早就聞聲逃開正插着腰看着熱鬧的。

他們聊着才一聽見慌亂,清幽夢眨眼之間就避開了,旋即回手一鞭子飛向林素琴,將他渾身一纏拽了過去。

“定瑞發狂你還不跑?!”

“回姑娘的話,在下想跑來着……可是腿腳不聽在下的。”方才迅雷之際他賭的這一把,中了。

不過,定瑞怎麼會忽然發狂呢?況且這是白天。

他與清幽夢一起山路外的山側上,清幽夢鬆開了鞭子,他們淹沒在看熱鬧的人群之中,而底下亂成了一鍋粥。

定瑞在底下橫衝直撞,它沒有憤怒也沒有發狂,它甚至無心傷害任何,而那些跌倒去,或背撞飛去的,無不是背不住它攜來的氣勢,為氣勢所震。

而在定瑞身後,還有個熟悉的面孔在追它,不是別人,正是侍奉飼養定瑞的牧司翼翼,然而翼翼卻並不能zhìfú它,幾次束縛之術都被定瑞掙破。

衝下山來的定瑞卻突然停止下來,它來回踱走,四周搜嗅,各處尋找。

不好,實在不好,定瑞發現他回來了。

好說也做過天瑞院的掌院先生,再說他身上懷揣着定瑞的幼角,定瑞發現他回來並不難。不過看定瑞那一身縛具,恐怕它早前就要下山來,卻被不明所以的翼翼給束縛了,而今才是終於掙脫。

不過……定瑞那搜查的樣子,好似裝模作樣。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他林蘇青可是太熟悉這模樣了,狗子每逢心裡有盤算時,就是這副樣子。

定瑞假意搜尋了片刻,翼翼觀察了片刻,旋即捏訣重新結好縛網套住了定瑞,她翻身上背,駕着定瑞折返回山上去了。

林蘇青心驚肉跳,不禁長出一口氣,謝了定瑞。他這一口氣被身旁的清幽夢察覺,他亦察覺到清幽夢的輕微一變,遂連忙撫着胸口連連安撫自己道:“嚇煞人也,這是什麼怪物,居然披一身金光,險些閃瞎了在下的眼睛。”

“神獸定瑞,一身劇毒,你居然能直視它的神光。”清幽夢冷麵側首來道,一雙眸子里儘是猜疑。

“在下遙遠掃過一道金光自山上奔下來,料想正是大家口中驚呼的那頭引起騷luàn的神獸,單是那一掃就險些瞎了在下眼睛,可不敢多看,何曾敢直視呢,姑娘真是太高看在下了,不敢不敢,委實不敢。”

不過林蘇青心裡驀地一抖,腦子裡靈光一閃而過,對了,定瑞……一身劇毒是也的定瑞,卻也可以解破天下劇毒的定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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