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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取出了心腑就是死了吧。”

空城說得很是輕描淡寫,如同只是嘆息酒涼了,風大了,雨下了。

他不願意說為何從天客山出來,似乎牽扯着一個不能說出來的秘密。他也不願意說如何遇到的清幽夢。

“幫你送回天客山呢?”

“送回天客山?”毒師兄空城只是微微提了提神,隨即又黯然下去,“妖界現在的平靜都是假象吶……”

他沉吟了片刻,心中寂寂道:“之所以選擇你,便是不希望被有心人利用……妖界不能在同一時期有兩隻醉月雪芽。好了,你別再問了。”

空城現在是科林的模樣,看起來與林蘇青一般年紀,從前不見此時的氣場,壓住了林蘇青,真的就不再問了。

空城說,他昨天夜裡摸去天瑞院其實是想把自己交給神獸定瑞,可是定瑞說它自己也是身不由己的存在,恐怕幫不了他。他也問了定瑞,是否能解了他這醉月雪芽,化作凡修也罷。定瑞卻沒有回答即刻就要驅趕他。

妖界的醉月雪芽,是妖帝獨有的東西,定瑞說它也不敢碰。受不住,也惹不起。

他說,聖女當時讓他離開妖界,切勿被誰發現,過了風口浪尖再召他回去,卻沒想到這個風口浪尖一起就是許多年,而這風浪到如今也是越打越高。離開妖界之後的他,一直兜兜轉轉的躲藏着,什麼危險什麼可能他都想到過,卻不曾料想到居然被清幽夢一個小丫頭給發現了。

清幽夢當時承諾他,能夠幫他掩飾身份叫別人看不出來,但是有一個條件,即是十年之內妖界不召他回去,那麼她就要了。

“那丫頭性情很硬,她當時就說‘要麼你就殺了我滅口,但是你要明白,你殺的人是誰’。我是不得不答應。”

不滅口,他的蹤跡就會暴露,而且清幽夢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滅了口他的蹤跡依然被暴露,而且還會鬧出大事來,幽冥界也不會善罷甘休。

而清幽夢所說的幫他掩藏身份的辦法,就是用毒去壓制,於是才有了後來的胖胖的毒師兄。

“你考三清墟時,那個試鍊石沒有試煉出你的身份么?”

“能被試煉出來,我還叫空城么?”科林模樣的毒師兄瞥他一眼,“我可以寄生於試鍊石的術法之上,以術應術,試鍊石如何曉得我到底會什麼。”

總之,與清幽夢約定的時間眼見着越來越近,清幽夢越來越順着他的意思,想要冰蠶也不遠萬里的幫他帶來了,明眼就是在滿足他的遺願。

可是出於種種原因,他都不能落到清幽夢的手上,也不能讓她去以醉月雪芽試驗九死還魂鎖。

“我幫你。”林蘇青慎之又慎而道,“只是,我不能確定我是否始終如一,你知道**這個東西……”

“**這個東西可大可小,誰說得上絕對。”空城明白林蘇青的擔憂,於是說道,“你只需要答應我,無論出於何種**你不可用我去加害他人。”

“好,我答應你。”

一壺酒,就是一個承諾。道義盡在酒中,流入心田。

空城說,他最終應該回到妖帝的手中,如果時機到了,還請林蘇青能夠歸還。林蘇青也應了。

於是,他們在幻境之中飲了許多酒,毒師兄借用林蘇青的術法把他珍藏的酒水都搬運來,

他一邊感嘆着不曾想到林蘇青居然還會分身之術,一邊大飲特飲。

“以後喝不成了。”

當幻境散去以後,明月皎潔,山腰的生意盡都散去,夜風兜袖,酒意全無。

堂堂的毒師兄空城,便成了小小琉璃瓶中的一枚泛着盈盈雪光的光團。

那是醉月雪芽的精魄,便是毒師兄空城的心腑。

突然覺得心裡空了,林蘇青喃喃的自言自語道:“我起先……接近他是為什麼來着?”

他想着袖中的琉璃瓶,心中又想起在幻境之中時,他問毒師兄:“你如何堅定我就值得你託付呢?”

毒師兄還是擺擺手什麼也沒有說,他最捨不得的只有自己的酒,一說就停不下來,至於別的什麼也沒有心情。

他們的攤位都還在,只是過了今夜,他的邊上就再不會有毒師兄空城了。突然明白了那片虞美人。

……

一日一早,林蘇青照常出攤,倒是有人問他,他邊上怎的只見出攤不見空城人。他一概只答不知,來時就看見出攤了卻也不曾看見過他。

不過,卻看見了清幽夢。

“姑娘近日常來,是有什麼想買的么?”林蘇青主動過去詢問道。

他貿然出現在身後,尋常女子該驚一跳了,然而清幽夢卻只是斜了他一眼,道:“斂息凝神的功夫練得不錯。”

“姑娘過獎,在下還需要多加練習。”

練習好的笑容隔着面具她看不見,不過應該能感覺出來吧。

見清幽夢吊著左邊的眉尾看着他,林蘇青笑了笑便由着她看,也由着她轉身就走,他跟着就是了。

“你跟着我做什麼?”

“想瞧姑娘要採買什麼。”

“什麼意思?”

“瞧到了姑娘想採買的事物,回頭在下也都備着。”有些話換成有些人來說,恐怕會很猥瑣,卻叫林蘇青說得坦蕩,便顯得沒有什麼多餘意思似的。

“如今做買賣的競爭力這般大了?”

清幽夢的話聽起來像是明明知道卻故意這樣問,卻也像真的就是這樣想的似的。

林蘇青笑道:“呃……是,是,哈哈哈。”

清幽夢走去何處,他便跟去何處,跟得不急不緊,不至於惹人煩躁,卻惹人注意。清幽夢大約不曾有過這樣的經歷,畢竟大家再心悅於她也知道惜命。

林蘇青么,沒所謂,大不了一個分身的事情。

“你究竟想做什麼?”清幽夢惱羞成怒,幾次要摸向腰間的骷髏鞭。

“姑娘不高興,在下就不跟了。打擾了,告辭。”林蘇青不疾不徐的行完禮便回去自己攤位前了。

卻有心機藏着。他故意望着清幽夢那個方向,等到清幽夢回頭來時,他立刻收回目光。一來幾次過後,清幽夢回頭皺着眉頭了看了他片刻,轉身回山上去了。

她一定不全是因為惱了。

林蘇青拉過毒師兄留下的小馬扎,兜着手坐下,今日的事,已經畢了。

感情這種事情,他雖不精專,但他也是懂的,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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