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她容顏的那一刻，凌白卻被她眉間黑色火焰印記嚇了一跳。

之前這個印記藏在她濃密的留海之下，那陣狂風不僅掀掉了面紗，也吹亂了她額前碎發，露出了她要刻意隱瞞的東西。

花月夜見凌白走上來，快速轉過身，背對着他。動作神情已然沒有了剛才霸道兇殘的妖王模樣，完全如同一個害怕心上人看到自己窘態的少女。

凌白內心百感交集，顫聲一字一頓問道：“你，已經，墮仙成魔？”

九洛被凌白剛才那陣狂風拉回現實，突聽“墮仙成魔”四個字，驚訝的看向花月夜。

她的肩膀微微聳動，似乎在強忍着內心的悲痛，壓抑的偷偷哭泣。

她竟然墮仙？

雖然她是妖王，還一度要殺了自己，可是九洛仍覺得這麼美麗動人的女子是墮仙這件事，實在可惜可憐可悲可嘆。

九洛想起，牛魔王曾在花果山侃大山跟滿洞的妖精吹牛，天界神仙的身份是三界內地位最受尊崇的。就算天命使然，應劫而死，元神也能回歸六道進入輪迴，有機會修仙重返天界。

當時各個洞主、寨主、山大王聽了全是欷歔羨慕，恨不得自己也有那造化，立即飛升成仙。

而九洛並不羨慕，反而覺得上天不公。

妖若是無法平安渡劫，只能魂飛魄散，元神寂滅，三界再無此妖的半縷魂魄。

憑什麼神仙就可以有重來的機會？

牛魔王一邊白話一邊偷瞄九洛，看她不感興趣，見聞典故津津有味講到一半，突然來了個“但是”的神轉折。

九洛打個哈欠，避免冷場拿出待客之道，禮貌客氣的問：“但是什麼，你可是接着講呀？”

老牛見終於引得這位九姑姑注意，故意賣個關子剔剔牙、喝口茶、簌簌口，咽了。

九洛胃裡一陣翻騰，慌忙錯開眼珠，盯着那隻總愛偷窺孫猴子的母猴子一個勁的研究，為啥這長相超然脫俗的母猴子就那麼任性妄為的看上了孫猴子，以此來分散注意力，避免忍不住在賓客面前失了斯文體面嘔吐出來。

老牛咳咳兩下，對九洛不甚在意的表現略有遺憾，在眾人反覆催促下這才接着白話下去：“但是啊但是，有一種仙卻永遠無法再得仙身，生生世世都要遭天界追殺，永世不得超生。”

“什麼仙混得這麼悲慘，還不如只妖？”九洛來了興趣，回過頭，卻不看牛魔王，只盯着他胸前那塊黑糊糊的衣服料子看。

研究半天為什麼料子上會有黑毛，再瞧牛魔王那長毛的黑爪子才恍然大悟，這貨竟然穿了件破洞的衣服出來串門。..

也不知他娘子是怎麼主的內、理的家？

她這邊分神，卻聽老牛一陣得意的大笑，吐掉瓜子皮，剔剔牙、喝口茶、簌簌口，又咽了：“九姑姑有所不知，大部分神仙本來無欲無求，隨性淡泊。但總有些定力不夠的小仙或是年輕的神仙，無法超然面對內心越來越多的**，因心結累積成垢無法解脫釋然，機緣巧合的在外力作用下由仙墮魔，從此墮入魔道，永不翻身之日。這種仙便是墮仙。三界內連妖都鄙夷，只能在凡間唬唬那些凡人。魔界都容不下他們。”

牛魔王那些繪神繪色的講述仍舊記憶猶新。九洛望着花月夜的顫抖的背影，嘆息一聲：“好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