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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瑞文帝建陽九年,太后葉氏廢文帝蕭成邕,自立為帝,年號永寧,後世尊稱始帝。

一轉眼,蕭成邕已經以建陽王的身份生活了三年。被葉凝香廢了皇位的蕭成邕在建陽王府的日子要比皇宮之中要自在得多,寬心得多。雖然王府之中依舊有人日夜監視着他,可是他卻多了更多的時間與顧小妹還有因為顧小妹而結交到的好兄弟慕思唐和齊桓相處。

只要他時刻低調,不胡作為非,葉凝香為了顯示她的仁愛,也絕對不會要了他的性命。他有野心,不過野心不夠,若是給他權力處理國家大事他會廢寢忘食地努力處理,若是他被人奪了權,他也會心安理得的接受,這大概是由於他從小生長的環境造成的吧!

也正是因為他這種不爭不搶的處事作風,蕭成邕從皇位上滾下來三年的時間裡一直位居親王之位,雖沒實權,可地位當真稱得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蕭成邕喜文,不喜武,琴棋書畫之中尤其最愛作畫,他的畫技在整個瑞國上看也稱得上是一流,他的畫更是一畫難求,價值連城。慕思唐趕到建陽王府的時候,蕭成邕就是正在作畫。

“邕弟,天天這樣畫,你不覺得累嗎?”

慕思唐喜武,這些年來幾乎拜遍了江湖上的各類高手為師,武藝幾乎是打遍天下無敵手,可是他對於文人那套附庸風雅卻是半點也欣賞不來,雖然他的父親慕景濂也算是個不知不扣的大文豪了。

明明還不到十九歲的年紀,蕭成邕看起來似乎比慕思唐更加老成,他的嘴角勾出一抹淺笑,溫潤的笑容幾乎是與他的父親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喜歡,就不覺得累了,慕大哥日日習武練劍不也沒覺得累嗎!”

慕思唐無語。

“慕大哥這麼早就到這裡可是有什麼事情?”

蕭成邕收起畫筆,依舊是滿臉的笑意看着慕思唐,眉眼之間還流露出少年男子獨有的媚氣。每每看到蕭成邕微笑,慕思唐心中卻總是很不是滋味。如果當年葉凝香沒有下令打斷蕭成邕的雙腿,他如今就不會走起路來一瘸一拐,讓腳上的殘疾掩蓋了他的傾世容顏。

慕思唐的回答明顯慢了半拍,不過好歹還是回過了神,沒有太過尷尬。

“桓弟說今日醉生夢死樓中選花魁,選的是這大瑞長得最美的人。聽說這瑞國長得俊美好看的年輕人都去那裡湊熱鬧了,桓弟已經趕到那邊了,我這次來就是把你也帶過去。”

與慕思唐期待的不同,蕭成邕對這美色倒是沒有半點的熱情,就連前一刻還掛在臉上的笑也散了去,語氣平淡得好像白開水似的。

“你們去吧,我就不去湊熱鬧了。一會兒小妹還要到我這來。”

慕思唐笑了笑,又裝作一副生氣的模樣說道:“哼,小妹!你不知道小妹跟着程阿九去靖安跑生意,沒個**日是回不到郢都的!切,真不夠意思,總拿小妹當借口。”

蕭成邕嘴唇顫了兩顫,眼睛也不和頻率地眨了好幾下,好像對於他剛剛扯出的借口很過意不去似的。猶豫良久,他還是極不情願地開了口。

“那……那好吧,我跟你們去。不過醉生夢死樓那地方我沒去過,到時候你可不能丟下我啊!”

“那是自然。”

慕思唐一邊拍着胸脯,一邊笑呵呵地拉着蕭成邕走出了王府。

這選花魁在醉生夢死樓舉辦算上今年已經辦了五年了,明裡是選些個姿色絕頂、傾國傾城的美人,暗裡卻是藉著選花魁進一步提高醉生夢死樓在整個大瑞的知名度。

儘管知道選花魁不過就是醉生夢死樓的一個營銷手段,可是前來應徵的人依舊是絡繹不絕。人活於世,最重要的不過就是得到他人的認可,一輩子窩在個不知名的山頭兒,吃糠咽菜啃窩頭兒,這樣的日子終究不是人們的追求。

所以凡是自認為有那麼點姿色的女人或是男人都希望藉著這個機會好好在世人面前展露自己,通過這另一條路讓自己揚名天下。不過給自己個成名的機會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若是有幸能被選為前三甲,那贏得的獎金可是夠普通人過上好幾輩子的。

這天天沒亮,醉生夢死樓中就已經排了老長的隊伍。隊伍當中有男有女,但無一例外的都是些俊男靚女。這些人特意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等着在一會兒的比試中摘得頭魁。

蕭成邕卻是個與這眼前畫面格格不入的存在,他緊張拘謹得要命,死死拉住慕思唐的衣襟,生怕他這活潑好動的慕大哥會突然勾搭上一個美人兒而將他拋在腦後。

果然,這慕思唐還真就是蕭成邕認識的慕思唐,才進了醉生夢死樓的門,他就靠着那張女人看了就會心動的臉成功撩到一個妙齡少女,接下來慕思唐就是很理所應當地重色輕友,將蕭成邕晾到了一旁。

另一邊,齊桓的女人緣兒更甚,兩三個妙齡少女圍在他身邊,就好像嘴巴觸了電似的,叨叨叨說個沒完。

兩個摯交好友全都毫無例外地拋棄了蕭成邕這個懵懵懂懂、迷迷糊糊、心情忐忑的美少年。

“小郎君,你也是來選美的?”

嬌滴滴的,酥到心裡的聲響穿過蕭成邕的耳朵,讓本就緊張萬分的蕭成邕頓時一個激靈,汗毛都控制不住豎立起來。

“我……我不……”

蕭成邕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這看似嬌滴滴實際去力量很大的女子拉到了一旁。

“參選報名還有半刻鐘就結束了,我瞧着小郎君這皮相當真一流,雖說這腿是個缺陷,不過構不成什麼大影響,取個名次倒不算什麼難事。總之這報名的位置我算是給你定上了,你就跟着這隊伍往前走便好。”

直到被那不知名的女子安插到了隊伍里,蕭成邕都還是蒙蒙的,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麼,那神情好像在向路過他身旁的任何人詢問: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幹什麼?

門口突然出現的騷動打斷了蕭成邕不安的情緒,他朝那一聲聲很不和諧的聲響望去,竟是一些個遠道而來想要參加選花魁的男男女女因為醉生夢死樓的人將他們隔絕在外,不准他們報名而滿腔怒火地喋喋不休。

“憑什麼不放我們進去?”

“我要見你們老闆!”

“啊啊啊!老子花了一年的積蓄就為了趕過來參加這選花魁,如今可是讓我怎麼活啊!”

“選花魁報名從來都是辰時之前結束,誰讓你們遲到!都回吧啊,在這裡大吵大鬧小心弄丟了性命。”

樓中的夥計也是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地教訓這些遲到的人一會兒,便準備將那大敞着的門關閉。

“等等。”

木質的大門門邊處突然出現一隻白皙的,帶着妖媚卻不艷麗的好像是男人的手。這男子說話的聲音也是與眾不同,極富磁性,卻又透着濃烈的溫柔,只一開口就讓人生出一種由內而外的信服感,讓人不由自主地按着那人的要求做事。

所以那關門的小夥計真的就是等了等,也就是這等了等的當口,那男子藉著門與門之間的空隙飛快地進入了醉生夢死樓。

失手放進了一個人可不能再放進第二個,小夥計連忙用盡全力將那兩扇門關得死死的,只聽門外滿是那一聲聲鬼哭狼嚎的喊罵以及咚咚咚好像要把門戳穿的敲門聲。

“誰……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那人不卑不亢,似乎還是笑呵呵地回應道:“好啊,我現在就出去。”

醉生夢死樓中除了不能被外人知曉的暗道,就只有這麼一個挺小的門通向外面,眼下這門外圍着的全都是怨聲載道的俊男靚女,就算小夥計膽子再大,也不敢在這個要緊的關頭將門打開,把門外那些個惡鬼放進來擾亂整個選花魁的比賽啊!

“行……行了,你就去那邊那男的後面站着吧!”

小夥計恨恨地朝那人說道,說完口中還不停罵罵咧咧的,整張臉都因為憤怒憋得通紅。

那男人笑眯眯地轉過身,正是走到了蕭成邕的身後。這時蕭成邕才算真真正正看到了剛剛那個耍了心眼兒,將小夥計氣得夠嗆的郎君。

這郎君一襲白衣似雪,許是面容太過俊美,他的面上竟是纏着一層薄薄的白色面紗,只留一雙眼在外面,雖容貌半掩,卻顯露出一種超凡脫俗的神秘。

不過蕭成邕覺得能不能看到這人全部的樣貌已經不重要,因為他覺得此生只要能有幸見到這人面上露出的這雙眼,他就算是不枉此生了。

那雙眼似乎不像是凡塵之間該存在的,幽黑的瞳孔中好像蘊藏着另一個奇妙的世界,讓人忍不住地心隨其動,忍不住地想要多看看這神秘莫測的眼眸。

他的眼睛很大,可是眼窩卻陷得很深,就算他什麼都不做,只是單純地睜眼視物,都會顯露出一種令人難以自拔的攪亂人心的魅惑力。

令蕭成邕更加不安的是此刻那雙極具魅惑力的桃花眼正在很溫柔地盯着他看。

“你也是來選花魁的?”

蕭成邕訥訥地點了點頭,隨後又拚命地搖了搖頭,力量大得幾乎都要把他脖子搖斷了。

“那你在這排隊幹嘛?”

這男子也夠毒舌,一句話問的讓獃獃立在那裡的蕭成邕啞口無言。蕭成邕心中暗罵:他在這排隊還不是因為恰巧看到白衣男子耍無賴,明明遲到還硬是進了這大明月宮。

雖然蕭成邕心中這樣想,可是最終他卻是一個字兒都沒說出來。他的臉憋得通紅,同手同腳地向旁處撤了兩步。不過也就剛剛撤了兩步,他的耳畔就想起了很嚴厲的聲響。

“到你了不知道嗎,這個時候你是要到哪兒去?”

這一聲吼讓蕭成邕止住了腳步,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後,蕭成邕艱難地開了口:“我……我不跑了……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