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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鵬家裡,桂芳又囉嗦開了。白鵬:

“難道真有心靈感應嗎現在看來,你們娘兒倆那天夢的那個夢,還真有點意思哩。我又派人密探了一回,終於打聽清楚了,----杜宏,就是咱們的兒子!原來‘狗娃蛋’這個名字只是杜宏父親當兵期間用的名字。村裡人叫的小名是‘戊成”,大名叫杜傑。我就說,打問了多少回叫‘狗娃蛋’名字的人,都不是他。關鍵是,我還真的忘記了狗娃蛋姓甚哩,不然早打聽到了。”

“你當兵時,人們不也是叫你二狗蛋嗎那是你倆自己當時臨時起的吧。那時沒個身份證,瞎叫哩。記得當年和狗娃蛋一家相處,相互都是叫小名,彼此連個大名也不知道,甚至連姓甚也不清楚。估計狗娃蛋也不知道你姓孫吧!”

“關鍵是,我們和狗娃但真正相處的時間也不長。我們原本計劃是倆家人互換了孩子後,要永世友好相處下去哩 !誰料後來的事情,一步一步發展得都出乎我們自己的預料。你看狗娃但請假回老家,不料,一回去再也沒去陝西,好像永別了似的。唉,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啊。唉,當時客觀條件也有限,交通不發達,消息閉塞。來往靠腿,交流靠嘴。”

“如果你當年不把第一封信給偷看了,燒了,或許人家狗娃但,也返回去了。當時他請假時,一定是還準備回陝西的。拖得時間一長,可能夜長夢多了,要麼狗娃但改變了主意,要麼家裡發生了什麼意外,走不開了。當年也有可能是狗娃但媽媽謊稱自己病危,硬往回拉扯他哩。老人們硬往回拉扯在外的兒女的事情也不少哇。唉,不過,有時候,冥冥之中,那也是命。”

“唉,你這全是猜測。快不用動腦筋想象這些情由了。二十多年了,我嘴上不說,可是,因為這件事,我自己心裡也一直愧疚不已。用一句話,給我自己做個總結吧,----人生在世誘惑強,名利撞在恩情上。”

“還文縐縐說甚哩!還白縣長哩,我看是叫你個‘白眼狼’更符合實際吧,我以後就叫你白眼狼。----關鍵是你心裡有鬼,做了虧心事,沒臉見你的救命恩人吧!還有,特別是,如果找到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你好歹也是個副縣長,你怕這事一旦不脛而走,你的同志和社會上的人知道了你過去不太光彩的歷史,你會覺得很沒面子。如果不找吧,和三年前努力爭取調回老家的主要原因相違背。特別是,眼看快退休了,你奮鬥了幾十年,到頭來,只是自己名利一場罷了。草死留根,雁過留聲,而你的奮鬥結果是後繼無人。所以,你是左右為難,前怕狼,後怕虎。猶豫不決,不敢下定決心去找。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狗娃蛋是你的至親,不管交通多不便利,消息多麼閉塞,你早找到了吧!如今,也只好是順其自然了,-----估計過不了多長時間,我們兩家人就可坐一起敘舊了。我建議:到時,你要下跪向狗娃蛋道歉!”

“下跪”白鵬眉毛一抬,“唉。別說了,別說了!還是說眼下最現實的事情吧。”

“我和你說了多少次了,我看見那個小夥子面熟。那是我們母子有緣,不因不由,就得相見、就得相認哩!那是骨肉相親,母子心連得哩!那是有一根看不見的肉繩繩,拴得哩。生死情緣,由不得人!”

“那叫‘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哦。我們的親兒子,在各類雜誌上發表過詩不說,在全校學生里也是數一數二的學生呢!”

“這可真的是,心裡挺高興哩。哎,白眼狼,上個期末考試,小雪可沒考好!我說少男少女們這個年齡上……你也不管管!我和你說過小雪對杜宏很不一般,你看在這關節眼上。”

“不可能!”白鵬在煙灰缸摁滅煙,“那是同學友誼。”

“你不懂,你沒發覺小雪看杜宏時的眼神?”

“現在社會啊,思想解放,行為自由了。管了人,還能管了心?現在咱們不談這個。現在關鍵是如何能使她倆順利參加考試!”

“你不是說狗娃蛋杜宏父親當兵時的名字)那邊家很窮。是不是乾脆把關係挑明,把杜宏,咱們的兒子也接回來讓他們一家人少受點罪,畢竟我們現在的條件好些.”

白鵬又點燃一支煙:

“你覺得他願意一定回來嗎我看這事兒等考後再和杜宏、狗娃但商量吧。”

“可是,我想早點接回來,好不容易找到了。”

“我難道不愛自己的親骨肉?好,好!依你,今天下學我就去接回來!”白鵬煩躁異常。

“哎,你先停停!”桂芳又喊,“假如接回宏兒,小雪跑嗎跑了怎麼辦?”

“這……,這是可能要發生的。問題就在這裡。”

白鵬騰地坐回沙發上:

“找也是你,不找也是你!”

倆人又相對坐下了。白鵬大口大口地吸煙,屋裡青煙繚繞。每當他緊張思考一個問題時,就這樣。思索越快,吸煙越猛。

“如果小雪知道後,硬往杜家跑;而杜宏知道了,卻不回來。別以為,家庭條件好,就有吸引力。他們都滿十八歲了,是大人了,有了自己的思想了。有了自己獨立意志了。有了自己的為人處世的規則。”

“這咋辦?”桂芳一下聽出話中涵義,又不由坐在他旁邊。

“假如要你選擇一個,你要誰?”

“小雪我撫養大,我親;杜宏是親骨肉,我當然也疼愛啊!”

“呵呵!”白鵬輕聲笑了,“將心比心,你如是杜家呢?”

“那一定也都想要!”桂芳為自己的霸道難為情地笑了。

“依我看啊,捉倆沒一。兩個孩子硬不回來,卻也是個難題!”

“這咋辦?你想個辦法啊!”桂芳眉頭擰成了個疙瘩。

“這沒辦!不是說了嘛,高考前不能提接的事情了。免得弄個兩家人都不得安寧。”白鵬猛吸了一口,把煙摁滅在煙缸。他站起身,整了整衣領。

“你準備去……”桂芳也站起。

“我必須馬上去上班!咋辦咋辦,婆婆媽媽的,全亂套了!”

正是正午,太陽很毒。大街上行人直叫熱。

在一個蔭涼處,一個小夥子正伏在雪糕箱上看書,箱子放在自行車后座上。這時無人買,他正看得專心。

白鵬正經過這兒,無意中發現他,雖然他只看到小夥子一個側面,但小夥子那專註讀書的可貴精神一下深深吸引住了。

“一邊掙錢,一邊學習,小夥子的上進精神實在值得嘉獎。好好培養一定是個人才!”白鵬心思。許是僅此原因,他今天特意多買幾根雪糕。他把一張貳元的鈔票遞伸在他眼前:

“全買上,兩元的!”

小夥子一手接錢,一手去拿雪糕。

但幾乎是同時倆人的目光相碰,而一下全愣怔住了——

一個是副縣長,買雪糕的白雪的父親;一個是叫杜宏的,賣雪糕的兒子但杜宏還不知道這層特殊的骨肉關係。

白鵬拿了雪糕,走遠了。還是頻頻回望消失在視野里的杜宏,不由贊道:

“好樣的,像我的兒子!”

但話一出口,他馬上意識到兒子和父親之間……,心有點痛。生活讓狗娃蛋一家,經受了多大的艱辛。這種現狀,有多大程度上是因為自己當年一時的自私、貪婪、忘恩負義!

“今天上班路過,又見到三兒子了!還白給了我幾根雪糕呢。”白鵬下班後,一進家門就說。

白鵬把經過對桂芳說了一番。

“難道認出你是......”桂敏心一驚,一喜,又擔憂。

“沒。叫我白叔叔呢。”

“哦,原來是這樣。現在杜宏家經濟困難;桂敏又病。是不是資助杜家點錢快高考了,賣雪糕影響學習哩。”

“我也有這個想法。可是,宏兒願意接受這突然來的施捨嗎我看出來了,那也是個倔強鬼。”

“還不是遺傳了你的賴基因,還說呢!”

“呵呵,英雄就是倔,不倔非英雄。你看古今中外的英雄就知道我說的話有道理了。”

“還英雄呢,連自己的兒女也照顧不好,自戀甚哩。”

“咱們再想想,看有沒有一個更加穩妥的、巧妙地辦法幫助他們一家。”

“那只能是先再更多地,了解他們家的實際情況”

“好吧。看來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