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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起身讓丫頭們更衣:“可不是嘛。****人的緣份啊,了,我和你們太太,娘倆一南一北的能聚到一起,說不是緣份哪個相信?更可貴的是你們太太什麼事兒,都能想到我頭裡;瞧瞧我這屋裡的一些小東西,像這個鞋拖,暖手等等,雖然並不精緻卻但極實用的——不也是她的一番孝心?想想,這樣的媳婦極好了,什麼自己挑不自己挑的,人啊總是要知足才算是惜福啊。

魏太姨娘沒有聽到往常一說太太好,老太太就對太太這般那般的報怨;她仔細瞧了一眼老太太,感覺老太太雖然是因為孩子才對太太不錯的,可是話里話外也透着對這個媳婦的幾分真心誇讚。

魏太姨娘收拾好了床鋪,過來服侍老太太上床,口裡應答道:“就是,老太太說得有理兒,太太是南方人,如果不是緣份能進得了我們趙家的門兒?說起來,老太太本就是有福之人,所以就算不是自己親自挑選的兒

魏太姨娘說老太太是有福之人,這話可說得是真心實意,且在心中帶着三分嫉妒的。

老太太真得不是那種極有心計與手腕的人,但她嫁了老太爺做下妻,這是一福;而她一進趙府便當家作主了:她上無婆母,這是二福;老太爺因着原來的共過患難一直很敬重她,只要老太太行事不太過份老太爺一般都是睜隻眼閉隻眼,從來沒有因為家事與老太太爭執過,這是三福;後來老太太一連生了兩個兒子,她腰桿兒更直,而且大兒子十分的爭氣,這就是四福了。像老太太這樣的福氣,天下間有幾個女人能有?

不要說魏太姨妒嫉問問府中的姨娘們,哪個不妒忌人家老太太的好福氣?魏太姨娘在心底忍不住一些嘆:人啊,生得再聰慧、再漂亮,也抵不過人家的好命、好運道。

試想,如果老太太不是妻妾,她在趙府連三個月也待不住是被人暗算趕出了府去,就是被打死了:她還不知道是哪個要殺她;又哪裡能有兒子?

老太太躺好,魏太姨娘給她蓋好了被又給她掖了掖被角,才垂手立到了床頭;老太太打了一個哈欠:“有福?真是未必了。你和我哪個都不是有福的人,只看我們老太爺現在晚晚都在那兩小狐狸里處宿下,我們兩個還能算是有福的?都說是少年夫妻老來伴到如今我們都老了,卻一日不能見老太爺幾面兒,這算是哪一門子的福氣?唉——”

老太太嘆完氣後,又道:“算了算了,說這些了,提起也是心裡堵得慌;你也早些回去吧里的事情交給言梅就好;今天兒又冷、路又滑,你一路上小心些。”

魏太姨娘答應了一聲兒了一福便轉身出去了:老太太還說自己是個沒有福地。她自己豈不是薄命地不應該活下去了?老太太抱怨一日見不到老太爺幾面可是自己卻已經好多日子沒有老太爺一面兒了。

只這樣地話兒。魏太姨娘是不能說出來地:她是極知道本份並且安於本份地人兒;不然她哪裡能在趙府待到現在。

外間。來接魏太姨娘地香草看到她出來。抖開了手裡地斗篷給魏太姨穿上。並給她帶上了昭君帽兒:“奶奶。車子雖然換上了毛氈。但也並不是很暖和。您抱好手爐吧;好在也不是很遠。一時也就到我們院子了。屋裡已經燒好了火盆。床也是熱熱地。”

毛氈因為易粘上雪。所以外面有一層織得密密地布。雪花便不可能積聚在毛氈上。把車子弄濕。不過這種車子當然不如毛皮地暖兜轎暖和。老太爺也曾說要給她做一頂暖兜地。可是魏太姨娘拒絕了。她說她不想惹得老太太不高興——他日如果老太太要賞她。她倒是不敢辭地。

魏太姨娘一向是個極省事兒地。從來沒有讓老太爺為難過半次;所以老太爺往日也是極喜到她房裡歇歇。雖然話說得不多。倒也圖個清靜舒服。

魏太姨娘聽到香草地話並沒有答她。只是對着香草點了點頭便接過手爐。在昏暗地燈籠光地照引下。向院子外地車子走去:她心情非常不好。

燈籠本身的光就暗,再加上雪又大了一些,大半個燈籠被雪一會兒就罩住了,光越的暗了。不過藉著那點兒微弱的燈光,也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雪花打着旋往人身上、花草樹木上、......狠狠的砸了下來;瞧那雪的勁頭就好似要把整個大地上所有的東西,不管是不是生靈都要埋起來才會罷休。

風吹起了魏太姨娘的斗篷,她似乎並無感覺,只是一徑兒走着:那寒風倒讓她頭腦更加的清醒了。

魏太姨娘瞅了一眼小丫頭手

籠,又抬頭看了看黑沉沉不見一絲光的天空,她感到的,似乎壓着什麼東西一樣,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是老了嘛?魏太姨娘抬了抬頭便被迫很快又低下了頭:雪實在是太大了,她抬起頭來,那雪花打得她眼睛也睜不太開;她走到了車子跟前卻沒有立時上車子,她抬頭向遠處相鄰的兩處院子看去,那裡透出的燈光比丫頭手中的燈籠明亮了許多,也就顯得溫暖了許多。

可是魏太姨娘看在眼中,只感覺到冰冷——即使她手中抱着手爐,可是那暖意似被阻擋在了外面,一絲也滲不進去心裡。

那兩處院子就是蓮姨娘和琴姨娘的,現在老太爺就在其中一處院子里:也許兩位姨娘正在一起伺候老太爺也說不定。

魏太姨娘一時間看那兩處院子看得入神起來:自己真得老了嘛?這個念頭又一次划過了她的腦海。

香草看了看滿雪花,還有在雪地中打着哆嗦的眾人,上前輕輕扯了一下魏太姨娘:“奶奶?”

魏太姨娘驚醒了過來:“走走了。”看來自己真的是老了,居然會在這種時候呆。魏太姨娘一面步上了車子一面暗嘆:不就是太太主動讓大姑娘回府嘛,回府就回府唄;只是自己日後不能再與大姑娘太過親近了,免得讓太太多心招惹麻煩上門兒。

魏太姨娘心思量着,挑起車子上的氈簾向那兩處院子又看了一眼,才放下了帘子來閉上眼睛,不知道是乏了還是在想事情。

香草坐在一旁一句話也沒有,即她看出了魏太姨娘心情不好,也沒有勸解魏太姨娘,更加沒有問魏太姨娘可有心事兒,她只是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裡。

暖閣內倒是熱鬧極了。趙的男主子們,還有長房的舅老爺於鈞都在座,正是吃到酒半酣的時候,人人都是一臉的笑意兒。

老爺也許是因為今兒興緻不錯,也許是看在於鈞在坐的份兒上,反正他對趙一飛那是和顏悅色了許多——這可是趙一飛回府後第一次得了老爺子的笑臉兒,他當然更要表示一下孝心:酒便多吃了幾杯,頭有些暈暈的,好在還不曾醉到信口胡說的地步兒。

一鳴和趙俊傑兄弟三人雖然自回府後沒有正正經經的好好聚一聚,不過日常處理事務常常見面,也不算生份,言談間倒是十分的親熱;尤其是趙俊傑對趙一鳴執子禮是恭恭敬敬,很有那麼幾分父慈子孝的樣兒。

於鈞倒像是和每個人都能說得上話,不管是什麼話題他都能接上兩句,而且說得風趣幽默;而且他也沒有客氣的過份,所說所做都恰到好處,既不會讓主人家不安尷尬,也不會讓席上眾人感覺唐突;菜過三味,酒過五巡後,於鈞便同席上的各人熟絡得像老友一樣了。

不要說趙家的子侄們,就連趙一飛都對於鈞的印像很好,他都想着改日要請大房的這位舅老爺一同去吃花酒:能同自己說得上來的人可不多,而且他說得話連老太爺也只是笑,並沒有流露出一絲不滿來,這樣的人怎麼能不深交。

老太爺吃得酒不多,他大多是以茶代酒:他向來是個有節制的;他只是同大家說笑,與於鈞倒不時吃上一杯酒,一老一小常常對個眼神笑上一笑。

趙一鳴和於鈞本就是友人,所以兩個人談得是真上投機,也只有趙一鳴知道於鈞只是在應酬席上的眾人,並不是真得把他們看作了朋友:除了老太爺和自己之外。

於鈞的話看似隨意玩笑,可是他卻正是用這些玩笑話在試探着席上的眾人,不一時他便大略知道了各人的一些品性。

趙家二老爺不堪大用:不過這同他無關,只要他不找自家妹妹的麻煩,這人就當一般朋友走走也不錯;最起碼此人機心並深,雖然貪財卻是因為喜歡享受並無其它的用意,目的單純啊——這樣的人可不多見。

而趙子書、趙子平二人倒是不錯,有幾分城府心計;雖然人人都說這二人是在打趙府的主意,可是於鈞卻看這二人不像,他們倒似是另有所圖:這個要暗暗注意一些,如果同妹妹無關,他也懶得理會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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