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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一鳴說話的時候,為老太太留足了面子:“伺候太姨娘的人,這話說得可圈可點啊。

至於捉人,趙一鳴早在昨天一早就動了這個心思,只是他後來想到天一亮賀客們就要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捉人鬧得動靜大了,僕人們難保不會悄悄議論一兩句,萬一被賀客們聽到,趙府這臉可就丟大了:齊家齊家,家都治不好,何心為官?所以,他當時才把此事按了下來。

趙安夫妻二人都答應了一聲,心下暗暗比較一番:老爺雖然做事同太太一樣條理分明,卻比太太狠、也霸道多了。

紅裳一直聽着沒有開口說話:趙一鳴的做法沒有錯,以他的身份這樣做也不會有人說三道四;換作是她,直直的做事結果就難說了——兒子和媳婦就是不同啊。

紅裳看到趙安娘子要下去安排事情,這才出聲喚住了她:“我今日去探蓮、琴兩位太姨娘時,已經同她們提過換人的事情——出了中毒這麼大的事兒,蓮太姨娘院子里的人當然要一個不少的捉起來!謀害太姨娘的人,當然同她們脫不也干係;因為昨日是宴客的日子,不好一下捉了這麼多的人,流出一言半語出去,反而讓世人看我們府的笑話;兩位太姨娘都是明白人,她們也早就意思要把院子里的人換掉,只是一直沒有來得及說。”

趙一鳴多看了一眼紅裳:原來,裳兒和自己一樣,早就安了這個心了;居然一早便同太姨娘們提過了此事。

紅裳繼續說了下去:“只是老太爺和老太太還在病中,你們去捉人時不要弄得聲響太大了,免得驚擾了老人家靜養;去了以後要說的話呢,由太姨娘們的大丫頭同他們院子里的人交待就好;這本也是太姨娘的意思,而我們只是替太姨娘清一清院子罷了——太姨娘病在床上,這些瑣事自然是處置不也的。”

趙一鳴沒有驚異:他的妻子他早已經深知,她行事從來就是小心在意、力圖滴水不漏的。

趙安夫妻有什麼聽不明白的?趙安娘子當下行禮退了出去:捉人嘛,當然是宜早不宜遲;經過昨日一天,那些人想來已經認定自己沒有事兒了,早就把心放到肚子里;眼下自己突然去捉人,那些人一定嚇得不輕,自己趁此立時詢問,說不定就會有人在驚嚇之中鬆了口,說出些什麼來。

趙一鳴自然也聽明白了紅裳話中的意思,他看向紅裳:“裳兒是不是太過小心了?”

紅裳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小心無大錯,更何況前日的事情,老太爺雖然沒有申斥我們,卻也沒有過多安撫我們;今天老太太雖然說了那樣的話,可是老太爺心中是不是真得對我們沒有了一點兒疙瘩,這還真難說清楚;這種時候,萬一有人到老太爺面前說幾句什麼,也許老太爺會改了想法呢?小心些,總是好的。”

趙一鳴摸了摸下巴:“應該不會,老太爺不是糊塗的人,他分得清是非。”

紅裳輕輕嘆氣:這也要看是什麼事兒,老太爺老來得子,總是寵愛一些的,雖然不會讓那庶子動搖了嫡子們的地位,但他心中對庶子的疼愛只會因此而更多——如果被人進言,說不定老太爺日後會如何算後賬呢。

而且,就算老太爺是個明白人,可是老太太卻不是個能分清是非的人,尤其是關係到老太爺的事情,她更加辨不清皂白了:尤其是眼,她過於緊張老太爺,會不會被哄騙還真難說——紅裳又不能把老太太關到屋裡,不讓人去探視老太太;哪怕她是以讓老太太養病為由,不讓大多數人去探視老太太,她也會被告個“大不孝”!

那人,可是一直在找紅裳的錯處,只是沒有找到罷了;如果紅裳敢那樣做,紅裳真就會被官府問罪,連帶趙一鳴也不會好過。

只是,關於老太太不分是非的話,紅裳是不能對趙一鳴說出口的,尤其是不能當著丫頭們的面兒說。

趙安娘子去捉人後,下毒之事便要等一等再追查:怎麼也要讓趙安娘子把那些人先詢問一遍後,尋出可疑的人,再交由趙一鳴和紅裳處理。

趙一鳴又吩咐了趙安兩句,然後打發了趙安出去做事,便想喚人去請穩婆們來問一問是誰請了她們來接生的,又許了她們什麼條件等詳情。

可是趙一鳴還沒有喚婆子過來吩咐呢,趙安娘子便急急的奔了進來:“太太,不好了,不好了!這次真是大事不好了,方老先生被老太太命人綁了,說要讓趙安把人送去衙門呢。”

紅裳一下子站了起來:“你說什麼?到底是為了什麼?”她又急問:“人可送去了?”

趙安娘子搖頭道:“人還沒有送去,太太,也不會這麼快送去的;奴婢已經把老太太的話傳給了奴婢當家的,奴婢當家的會拖上一陣子,太太您快想法子,不然方老先生就會被安上殺人的罪名兒了。”

趙安娘子也不等紅裳再問,便把她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原來趙安娘子剛剛帶人到蓮太姨娘的院子里,人還沒有叫來呢,老太太的人便尋到她,讓她趕快過去,說是老太太喚她有事吩咐。

趙安娘子不知道什麼事兒,急急的趕到了上房;老太爺還在裡屋睡着,老太太歪在外間的塌上正在生氣;她身旁立着的人里自然有魏太姨娘。

原來老太太不知道聽誰說的,現在她十分懷疑老太爺幾個人中的毒,同方老先生脫不了干係;理由?理由很簡單:方老先生那裡有這種毒藥的解藥!

沒有人給紅裳去送信,是因為老太太這次是讓人好言請了方老先生過去的,同去的還有吳老太醫;而方老先生到了老太太屋裡,也沒有說多少句話就被綁了:老太太斷定一件事情,總是很簡單的,就像老太爺一樣快,只是結果往往不同。

而且老太太這次發作的事情,同其它的事情不同,老太太院子里的人,沒有一個敢擅自做主給大房和二房送信的。

老太太讓言梅帶着人把方老先生的住處好好搜一搜,然後讓趙安娘子安排妥當的人出府去好好查一查方老先生的藥鋪,倒底是什麼底細。

老太太當然不會認為毒是方老先生下的,但是老太太卻認定那毒藥一定是方老先生配出來的,不然他哪裡能一下子就斷定老太爺中得是哪種毒,為什麼又能拿得出解藥?老太太隨便說一種蛇毒,讓方老先生拿解藥出來,他卻拿不出來!

如此,還不是方老先生就問題?

老太太一連詢問方老先生幾遍,方老先生當然不會承認那毒同他有關係,只是他也說不清楚自己的解藥是如何有的;吳老太醫為方老先生做保,可是老太太一概聽不進去,她雙目噴火的緊盯着方老先生,幾乎想要把他生吞下去!

吳老太醫被老太太氣得一拂袖子走了;當然是去找人了,他不能坐視一個好人被冤枉——雖然他不也奇怪方老先生為什麼又解藥,可是他卻相信方老先生的為人。

老太太讓婆子們把方老先生綁了,吩咐趙安娘子脫了方老先生交給趙安去,讓趙安帶着趙一鳴的帖子把方老先生送到衙門去審問:老太太不相信,衙門裡的大刑,還撬不開方老先生的嘴。

趙安娘子本想勸一勸老太太的,可是看到老太太在盛怒之下,言梅開口都吃是排頭,他便不敢再開口說什麼;她只能答應着帶了方老先生來尋趙安,一併給紅裳報個信兒:方老先生是紅裳的人,趙安夫妻可是早就知道的。

而且方老先生的解藥是如何有的,趙安夫妻也能猜想的出來:他們夫妻知道孫氏那裡有毒藥的事情,可是此事當著魏太姨娘如何同老太太說?

方老先生絕對同老太爺等人中毒沒有關係,反而使老太爺的救命恩人;可是老太太現在被人挑撥的恩將仇報,趙安娘子急得跳腳也沒有一點法子。

紅裳聽趙安娘子說完前因後果後,反而慢慢的坐了回去,她輕輕的道:“原來,是衝著我來的。”

“原來,是衝著裳兒來的!”趙一鳴的這句話,和紅裳同時出口,不過他說得又快又急,顯然氣得不輕。

此事怨得了誰?紅裳苦笑了起來;她在老太太身邊沒胡人——她也不敢安排人;不要說老太爺是個精明的人,就是趙一鳴也瞞不過去;如果紅裳真安排了人在老太太身邊,她根本不可能會得到老太爺和趙一鳴的信任,也就不用在今天等着有人設下計來害她了:她早被趙一鳴扔到一旁去不理不睬,任她自生自滅,不是紅裳離開了趙府,就是死在了趙一鳴各姨娘的手中了。

老太爺病了以後,在老太太身邊安排人?

莫說紅裳忙得團團轉沒有空閑去安排人,就是孩子和她身邊也是要用人的,府中現在亂成一團的時候,孩子那裡更是要人看緊才成;而且趙一鳴也不是瞎子,現在他又在內宅之事上如此用心,紅裳這個時候安排個人到老太太身邊去,趙一鳴不會生出疑心來?

老太太身邊的娘子雖然關起了一些來,可是身邊的丫頭們卻是一個不少:如何安排人?

再說了,還有老太爺呢:他今天已經醒了,雖然眼下在沉睡,可是明兒就會好一些的,當他發現紅裳在老妻身邊安排了人,他會如何想?再加上前日紅裳在蓮太姨娘那裡的作為,老太爺會認定紅裳沒有安好心,原來只是紅裳做戲騙過了他!到時,紅裳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最重要的一點,如果不是兒女有心要架空老人家,安心要奪家產、奪家中的大權,想把老人送到佛堂中讓他們“靜養”,兒女們都不會在老人家身邊安插眼線人手——這本就是忌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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