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萬事俱備,只待出巡。

作為隨侍之嬪妃,這幾天三春也在忙着收拾出行必備之物。

她坐着吃茶,邊聽成雲天念着着所帶物品清單,一樣一樣,非常詳細。

聽罷,她點了頭:“沒什麼缺失了。”

成雲天沉吟下:“青玉、黛眉和素絹等老宮人都不在了,內務府新撥來的幾個年紀都太輕,怕不穩妥。”

所謂不穩妥,是指後來的幾個宮女來路不明,難成心腹。

三春笑笑:“不過是打點我穿衣洗漱。”

心說除了靜香,自己又敢相信誰呢,所以無所謂能不能成心腹。

既然如此,成雲天就再無多言,默了一會子,忽然又想起一事,見旁邊沒其他人,便道:“娘娘不妨向皇上請旨,要十九姑陪伴娘娘左右。”

三春心裡早有決斷,還是問:“以什麼由頭?”

成雲天道:“娘娘不比舒嬪,人家舒嬪身子強壯,娘娘弱不禁風,出巡在外又比不得在宮中,坊間百姓有言,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十九姑現在於舒家做護院,會功夫,有她在身邊可保娘娘無虞,而她又是個女子,方便。”

想讓十九姑陪着三春,還不是因為十九姑會功夫,得三春之方便,若能接近雍正,也說不定十九姑會成就這樁大事呢。

他的心思,三春豈能不懂,打發走靜香,就是不想再多一個人牽涉進來,又怎麼能叫十九姑來自己身邊呢,若她出事,更對不住李忠,遂道:“不成,十九姑不是靜香,靜香行事穩重,十九姑闖蕩江湖天馬行空慣了,宮規森嚴繁複,她會受不了的,出巡在外侍衛眾多,不怕什麼不虞之事。”

她不肯,成雲天也就不再勸,聽隱隱響起了鐘聲,是一更。

成雲天打個千告退:“娘娘安置吧,奴才出去四處看看,這些個新人奴才還真不放心。”

三春淡淡嗯了聲,繼續喝茶,本也不渴,茶杯不過一個道具,在手中把玩,心思卻飛的渺遠,即將離開京城,這一走便是永遠離開,殺了雍正,能夠逃脫,便天涯海角去漂泊,不能逃脫,便到地下和家人團聚了,想起了來京城的最初,自己身無分文,不想一直偷盜過活,盤算找個安身之所,剛好,李忠出現了,他高大壯碩,活脫脫一頭牛,那一身正氣,一臉的厚道,自己認準此人可託付,於是衝過去抱住他的腿……

果然,他收留了自己,並時時呵護,若非有允禮,嫁給他,一世安,多好。

念及此,心揪痛,斯人已去,徒留傷悲,想殺雍正,一是為家人,也是為李忠,她不能承載的不不單單是滅門之痛,更是李忠對她那份天地可鑒,日月可昭的深情。

幽幽一嘆,輕輕罵了句:“傻子。”

竟濕了眼角,抬手揩了下,忽然又想,不知李家大院那些人怎樣了,雖然李家那些人於她都沒什麼感情,可是因為李忠,愛屋及烏,稍微有些惦記,可自己無法出宮,而能夠跑腿的十九姑又不在,唯有祈禱,希望李家人平安無事,給地下的李忠以安慰。

而她最惦念的,卻是玉珈,算一算,李忠的那個遺腹子應該已經出生,所以,她想去看看玉珈,看看那個可憐的孩子,對那個孩子,她存着莫大的虧欠,彷彿是自己奪走了那孩子的父親一般,遂打定主意,要去探望下玉珈。

三思後,覺着不能貿然去玉珈藏身的青蓮寺,雖然青蓮寺是尼姑庵,往此進香還願理由都正當,然京城內不是沒有寺院,捨近求遠,雍正狡詐,就怕他有所懷疑,如是那樣,自己好心變惡意,給玉珈母子帶來災禍。

想作罷,可是動了這個念頭就再也放不下,寬衣就寢,躺在那兒,腦子裡都是這件事,翻來翻去,最後二更鐘聲響起,她終於有了主意,就說省親,嬪妃省親不是她開的先河,出了宮先去舒家,然後再由舒家偷偷去青蓮寺,橫豎親人團聚時間不會太短,也有很多理由拖延。

有了主意,美美的睡着。

次日待雍正下了早朝,她便往上書房請旨。

雍正剛好在看摺子,門口執事太監進來稟報:“稟皇上,舒貴妃請見。”

雍正頭也不抬:“嗯。”

一廂的蘇培盛就道:“皇上叫進呢。”

執事太監做禮而出,不多時,三春款款而入,拜了上去:“臣妾見過皇上。”

雍正看摺子出神,恍惚間沒聽見她的話,卻突然將手中的摺子使勁摔在案頭,並怒吼:“混賬!”

蘇培盛唬了一跳,三春亦是一愣,並有些尷尬。

雍正摔了摺子罵了人,抬頭亦是怒氣沖沖,卻發現三春在其面前,這才以解釋的口吻道:“朕是說山東巡撫張永官,竟敢私自挪用河工銀兩,致使河道整修中斷,前幾天一場大雨,河水再次泛濫,百姓死的死逃的逃,流離失所,哀鴻遍野,他卻帶着一干人員去登泰山遊玩,此人甚惡,枉負朕心,枉負朕心!”

這本奏摺,雖然名義上不是靜香之夫沈公子所寫,只因他品秩低,字字句句,卻全是沈公子斟酌,而後托他那身為翰林學士的父親沈蓮青上疏朝廷。

聽是山東巡撫瀆職,因靜香去了山東,三春有些擔憂,就怕靜香的丈夫同這個張永官有交遊,然她又不好多言,後宮女人不得干政,這是鐵律。

雍正罵完張永官,便命蘇培盛傳旨:“叫沈蓮青來。”

沈蓮青,三春知道是靜香的公爹,更加不安,還以為真的涉及到了沈公子呢,見雍正有事,她便想告退,準備出去打聽下,雍正忽然想起她在呢,就問:“你來見朕,所為何事?”

雖然時間不對,既然來了,索性說吧,三春就道:“臣妾自打進宮,也未曾省親還家,昨晚偶得一夢,心中惦念父母家人,所以想回去看看。”

雍正想了想:“可是,你家人才進宮與你團聚不久。”

三春見其似乎不準備答應,忙說:“家人進宮,怎比我省親風光,男人講究衣錦還鄉講究榮歸故里,女人一樣的。”

轉而看去蘇培盛:“本宮可是聽說,大總管亦是曾經衣錦還鄉過呢。”

蘇培盛不妨她突然提及此事,一個男人衣錦還鄉本也不稀奇,可他是太監,太監宮女服役期間出宮者甚少,何況他還是興師動眾的衣錦還鄉呢,雖然此事雍正知道,但也沒有正式點頭,當時也就是睜隻眼閉隻眼,縱容了他,所以三春一說,蘇培盛知其揪住自己這點事的用意,訕訕一笑:“奴才怎能與貴妃娘娘比,奴才那次只是回去看看幾個快老死的親戚,貴妃娘娘省親,必然是風光無限,因娘娘寵冠後宮,朝野無人不曉。”

無形中,替三春求了情。

雍正仍舊猶豫:“馬上你要隨朕出巡了,還是好生歇息吧。”

三春滿面失落的嘟着嘴:“只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