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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又是一年歲末。

這日清晨,藥王山莊內外遍布皚皚積雪,樹木屋檐冰凌垂掛,寒風蕭瑟。

蘇塵早修完一個時辰的《蜉蝣篇之蟄伏訣》,身着一襲青衫,如往常一般來到雜役堂大院。卻看見不少弟子們正在忙碌着大掃除,請香,祭灶,準備迎接節慶。

還有一些雜役堂新入門少年弟子,在孔心巧等年青師兄師姐們的指導下,製作一盞盞高掛的大紅燈籠,用細竹筒填上硝石製成眾多爆竿,用來驅逐瘟邪。

還有的弟子則在準備着臘八粥,雞鴨魚肉等祭祀品,雜役大院內充滿了嬉笑聲,熱鬧非凡。

“又是臘八了?!”

蘇塵看到這每年一次的熟悉場景,不由微愣,方才想起來,明天就是臘八。

他心情低落下來,輕嘆了口氣。

這些年,每逢臘八,他總是想起自己以前在周庄老家,和爹娘一起祭祀先祖,然後在老漁船的灶台,熬煮鹹味臘八粥,總會多加上一小勺豬油,小粒碎肉,少許鹽巴和各種蔥蒜,飄起濃濃的油香氣。

二弟和三妹捧着小木碗在一旁嚷叫着,眼巴巴的望着灶台瓦罐里的臘八粥,一副嗷嗷待哺的樣子,熱鬧又開心,那段歡樂的日子。

不知,爹娘可安好?二弟三妹,可置辦了新衣裳?

這些年,他常托張屠夫往周庄捎帶銀兩回去。

張叔來藥王山莊探望鐵牛的時候,也未曾說過周莊家里有什麼不妥之處。只是替爹娘捎來幾句話,囑咐他好好在雜役堂幹活,勿挂念家中,以報藥王幫收留之恩。

想來,家中應該一切安好。

只是,那一年的寒凍臘月,他悲傷的離家出走,來到姑蘇縣城求生活,差點餓死街頭。幸得好兄弟阿丑接濟一把,度過難關,加入藥王幫後才熬了過那段顛沛流離的日子。

想起那年冬天,他常在夢中驚醒起坐,心中惶然,徹夜難眠。也不知多久,才能解開這心中之結。

蘇塵正想到,天空又飄零起了小雪花。

“又下雪了還是一般的冰冷!”

蘇塵神色有些黯然,伸手指尖接住一瓣冰寒的雪花,愣愣的望着出神,彷彿獨孤迥然遺世。

“蘇師兄,這怎麼了?”

“是啊,蘇師兄臉色有些黯淡,不好看?是不是染上風寒了,師兄好好歇着!堂里的活,有咱們呢!”

一些進出雜役大院的低級雜役弟子們,看到蘇塵愣神,不由奇怪,紛紛打招呼,頗為關切。

“哪裡啊,蘇師兄這是越來越有高手風範了!他望見飄雪出神,定然是對修鍊心有感悟,在想着曠世絕學,跟咱們這些修鍊天賦低的弟子可不同!”

孔心巧在忙着教幾名新人少女扎紅燈籠,聽了眾低級雜役們的議論,不由嬉笑道,神色頗為羨慕。

“呵!”

蘇塵摸了摸鼻子,一笑。

不久之前,他向堂里領了一塊中級執事的令牌。二流境界的弟子,便可以晉陞雜役堂的中級執事了。

這還是他隱瞞了大部分的實力。

否則,按照真實的修為,他早已經晉陞高級執事,僅次於雜役堂的正副堂主,屬於雜役堂的高級管事層。

蘇塵不想引來太多麻煩,也不願去當堂內的高級管事,所以只當個中級執事便好。

但他的低調,在雜役堂其他人的眼裡,可就不一樣了。

以蘇塵的年青年齡,在雜役堂數百弟子之中,短短四五年便突破二流境界,晉陞中級執事,可以說是極為罕見。

這三年來,很多新弟子加入了雜役堂。眾新人弟子們都將蘇塵當成雜役堂的年青高手來看待,極為欽佩和敬重。

再說,蘇塵人好親善,在雜役堂從不欺負晚輩新人,名聲一向極佳,連雜役堂的高層也頗為讚賞。

周蔑眼每次見到蘇塵,心中都嫉妒的發狂,卻也不敢去招惹蘇塵。

因為他也不過二流境界而已,混了數十年才混到今天這地位。可以預見,蘇塵才十七歲就比肩於他,在雜役堂遲早要躍居他之上。自然,也不敢得罪於蘇塵。

“沒什麼,就是最近數月在山莊里待的太久,未曾出門,心情有點悶。你們做事吧,我去縣城轉轉就好!”

蘇塵朝孔心巧和那些新人雜役弟子們笑了笑,長嘆一口氣,不再多想那些煩惱的事情。

既然明日就是臘八,那姑蘇縣城的街道肯定會十分熱鬧。姑蘇縣城街頭,家家戶戶都張燈結綵,準備着明日的祭祀,祈求來年有一個豐收年。

蘇塵想着去姑蘇縣城熱鬧的地方閑逛散心,沾沾喜慶的氣氛,免得心中堵得慌。

而且,十里八鄉的村鎮百姓進城兜售年貨,縣城各種小攤販特別多,會從各地帶來珍稀特產售賣。

他說不定,還能在縣城裡搜集到幾樣靈材料。若是找不到,就當是散心吧。

另外,順便到東郊的城隍破廟找阿丑,蘇塵最近在山莊內閉門修鍊,已經好幾個月沒見阿丑了。

姑蘇縣城東郊,城隍破廟。

一名臉上黝黑有一道青疤的年青武者,正在廟前的一塊空地練武,額頭兩側太陽穴凸起,渾身肌肉結實,背上熱氣騰騰,顯然內家真氣頗為雄厚。

“噗!”

阿丑一雙赤手空拳急速打出,瞬間撕裂寒冷的空氣,爆出一陣輕鳴之聲,剛烈威猛。

廟前雪花隨風而動,一股強勁雄厚的真氣在他周圍數丈內暗涌,攪動周圍的積雪。

蘇塵知道阿丑嗜武,平日里就喜歡在城東的城隍廟練拳,這裡很少有外人會來打擾。

他來到城隍廟不遠處,正看到阿丑在修鍊拳法,頗有一流高手武學大成的風範,也不由讚歎。

這三年來,不只是他自己的修為提升極快,阿丑的修為和武技也進展頗為神速。

阿丑修鍊起來就是拚命三郎,沉醉於修鍊之中,幾乎每天都保持着長四個時辰高強度的修鍊。

短短四五年下來,一躍成為一流中期高手,在天鷹門也堪稱是年青一代的翹楚之輩。

尤其是最近小半年,天鷹門不少的新人弟子都知道,門中有一個名叫阿丑的武痴,從一名毫無地位的苦役,修鍊成了一名一流高手,名聲鵲起。連天鷹門高層都頗為讚賞,常常鼓勵門內的新人弟子,以阿丑為榜樣,能吃苦,熬得住日復一日的苦練。

跟蘇塵不一樣的是,阿丑走的是完全剛猛招數路子,學的武技招法依然雜亂,將天鷹門多達上百種截然不同的武技招式,完全混雜在一起。

原本,這並不是好的武技修鍊方法。

但是有蘇塵親自開的草藥方子,以草藥淬體補氣,阿丑的下丹田和中丹田的真氣根基底子修鍊的非常紮實。只要根基紮實,武技威力自然是兇猛。

再加上,這四五年阿丑經常有機會和蘇塵這位高手切磋武技,實戰經驗也變得越來越強。反而被阿丑闖出一條適合他自身的武技路子來,琢磨出一些奇門偏招。

阿丑專練“亂招”,天鷹門一些年青的一流高手不服氣,跟阿丑交手,猝不及防被阿丑“不拘一格,毫無徵兆”的出招方式打亂節奏,常輸的灰頭土臉。

阿丑眼角瞥見蘇塵出現,不由驚喜的停下,收拳,道:“塵哥兒,好久沒見你來縣城了,今兒怎麼有空來縣城玩?”

“阿丑,數月不見,你的修為又精進不小!我在藥王山莊里待久了,今日有些煩悶,便來縣城逛一逛。想着你可能在這裡修鍊武技,便先過來看看。”

蘇塵淡笑着,踱步來到廟前。

“哈,正是!我可是埋頭苦修了三個月,武技大為精進。來,我們切磋切磋,試試我新學的一些武技!看招——!”

阿丑得意大笑,突然足下一點,化為一道詭異的身影爆射而出,帶着一股烈風朝蘇塵猛攻過來,連施展在天鷹門裡新學來的好幾個奇招。

蘇塵目光微凜,身影一晃,腳下連踏了幾步,閑庭信步,輕鬆的閃避開阿丑最近新學來的險招奇招。

蘇塵只修鍊過三個最淺顯的入門級武技,入門拳法、腿法和步法。他未曾修鍊過什麼中、高級武技。

但他早就過了“以招破招”的境界,而是“以無招,破無招”。

因為,對手的武技招式對他來說,都被瞬間分解成了一個個簡單的肢體動作。

而這些肢體動作,對蘇塵而言,顯然並無秘密可言。哪怕這些動作蘊含了強勁的真氣,也有着明顯的徵兆。

蘇塵自己沒有招式。在他眼裡,敵人也一樣沒有招式。

阿丑爆喝一聲,雙拳閃電一般的連擊轟出,悍烈霸道,數寸的拳勁真氣拳芒,透體而出。

可惜,連蘇塵的影子都沾不上。

“再來!”

阿丑大喝,知道這樣無法打贏蘇塵。

他猛的一足踏地,蘊含強勁真氣的一腳,“轟”,廟前一丈地面,三寸厚的石板寸寸龜裂崩解成粉末細砂。

剎那間飛砂走石,迷霧沙塵籠罩了十丈方圓之地,徹底遮蔽了視野。

唯有造出大片遮擋視野的沙塵,他方有那麼一絲的機會,趁着混亂,在切磋中贏那麼一拳兩腳。

可是,阿丑震驚的發現,他在這漫天迷霧沙塵之中,卻依然沾不到蘇塵衣角。

阿丑全力施展了一招連環飛踢,落空,沙塵之中反而失去了蘇塵的蹤跡,不由神情錯愕,“塵哥兒,沙塵瀰漫,你又看不見,怎麼還能躲開我出招?”

“我聽得到我告誡過你,出招一定要留餘地,要不然遇到高手會吃苦頭。”

蘇塵平淡道,抬腳飛掃,瞬間踢在阿丑的腿上。力道一般,但是足以瞬間讓阿丑失去平衡。

阿丑“噗通”一聲,跌在地,頓時蔫了。

苦修了數月,還是不行,以他一流中期境界,如今在天鷹門同齡的年青一輩中難逢敵手。卻連蘇塵的衣角都打不到。這份實力,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這不是跟你切磋,才使全力嘛!唉,罷了,不打了。等我再修鍊個十年,到了一流後期,遲早能追上你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