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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八。

清早時分,姑蘇縣城已經熱鬧非凡,城中街道張燈結綵,百姓家家戶戶都早早起來宰殺牛羊牲畜,祭祀祖先和神靈、祈求來年的豐收和好兆頭。

臘者,同獵也。意指田獵獲取禽獸,祭祖祭神。

所以臘八這一天,民間自古以來,便有前往郊野深山中狩獵,獵取禽獸來祭祀祖先、神靈的風俗傳統。

不過,以前姑蘇城的狩獵規模都不大,只有一些獵戶和英武青年會象徵性的前往深山狩獵。畢竟江南水鄉的百姓,早就以田園為生,能掌獵弓在山野狩獵的已經很少了。

今年姑蘇城,將舉辦吳郡首屆江湖大會,自然是與往年不同。

王縣令親率衙門官吏和姑蘇城鄉紳百姓,自在縣城的西城樓上,高調主持臘八祭祀儀式,與全城百姓同樂。

祭祀結束之後,他宣布各大幫派弟子們前往穹窿山狩獵,以慶賀今年的臘八節慶。

晚上,則直接在穹窿山腳下的胥口鎮,舉辦篝火晚會,享受獵來的美味。

早已經集結在姑蘇西城門的四大幫派和眾小幫派,數以千計的江湖弟子們,如開了閘放出的洶湧潮水一般,紛紛疾馳,揚起十餘里煙塵,奔往姑蘇城西郊約數十里外的穹窿山脈,進行狩獵。

當然,只有大約數百名青年豪俠騎馬。而其他大多數的普通江湖弟子沒有馬匹,馬都騎不上,自然也談不上江湖豪俠的身份,他們只能走路趕過去。

蘇塵、阿丑,和阿奴小姐約了一同前往穹窿山狩獵,早早便在西城門口匯合,看完了縣令主持的這場盛大的臘八祭祀。

“蘇公子,阿丑弟弟,我們也出發吧!”

阿奴小姐一身清爽的白衣勁裝,騎上一匹頗為神駿的白蹄烏駒,嫣然笑道。

讓蘇塵和阿丑有些尷尬的是,別的青年豪俠都騎着高頭大馬,他們倆沒騎馬。

姑蘇城馬市的馬匹頗貴,隨便一匹普通馬都要三四十兩銀子起步,一等駿馬則更是一百兩以上。

阿奴似乎早知如此,吩咐兩名一流高手護衛,牽來兩匹準備好的青鬃馬。馬背上還有小袋的燒烤野味調料布袋子。為了臘八的這趟穹窿山之游,她準備好了不少東西。

“多謝阿奴小姐。只是,我們不會騎馬!”

“這幾匹馬都是訓練過的,性子溫順。你們兩位都是一流高手,身手又好,很容易便能控制它們。騎上數十里外到穹窿山,差不多就能學會了。”

“也好,那試試吧。”

阿丑跳上一匹青鬃馬,費了一番力氣才控制住它。

“塵哥兒,阿奴姐姐,你們倆反正是出來閒遊的,也不是為了狩獵,就一路慢慢遊山玩水過去吧。我先趕到穹窿山,打幾隻野兔、野山雞回來,晚上咱們在胥口鎮,烤野味吃!”

阿丑朝蘇塵擠眉弄眼,又朝阿奴打了一聲招呼,便飛快的騎上一匹青鬃馬,一路慢跑着,追趕着天鷹門寒姝等一眾青年高手們,往穹窿山而去。

蘇塵踏着馬鐙,騎上了一匹青鬃馬。

他的感知力極好,能觀察到青鬃馬的任何動靜。雖是頭一次騎馬,拉着馬匹的韁繩走上數十步,便適應了。

他和阿奴各騎着一批駿馬,不疾不徐的前往穹窿山而去。

他們後面還有煙雨樓的兩名一流高手護衛,騎着馬不疾不徐的跟隨着,擔負著護衛阿奴小姐的安全之責。不過,那兩名高手護衛乘騎的是普通馬匹。

不過,他們與其說是去狩獵,不如說是趁着臘八難得閑暇,騎馬去穹窿山遊山玩水,放鬆放鬆。

一個時辰之後,兩人便抵達了穹窿山腳下。

穹窿山脈,位於姑蘇西郊,是太湖東岸群山之冠。天形穹窿,其色蒼蒼,峻而深。

到了穹窿山脈,放眼望去,是一片大山峻岭。數之不盡的羊腸小道,在大山峻岭之中蔓延,往各座山峰而去。

小道兩旁山間多是密林。

大山深處的獵物多一些,容易捕獲大型野獸的山豬、麋鹿、羚羊,甚至熊瞎子、虎豹豺狼等等。

“蘇公子,那兩護衛跟着太礙眼了,甩掉他們,我們自己在大山裡走一走。”

阿奴朝蘇塵輕聲道。

蘇塵點頭。

兩人隨即在山間羊腸小道,縱馬飛馳疾奔。

他們的坐騎是一等一的駿馬,一旦飛奔起來速度極快,比之最頂尖的輕功高手。

再加上這羊場小道地形複雜,岔道很多,稍有不慎就岔道別的小道上去了。想要再拐回來,那得廢很大的功夫。

兩人很快便把那兩名一流護衛給遠遠的拋下了,氣的他們遠遠的破口大罵,卻追之不及。

兩人一口氣策馬跑出十餘里之外,甩掉了護衛,暢快的歡笑,才漸漸緩了下來。

現在山中參與狩獵的江湖弟子眾多,容易有誤傷。

蘇塵為了安全起見,並未進去大山深處,只是和阿奴在穹窿山脈外圍山腳下的羊腸小道,樹林一帶走一走,順便看看打個水鴨子、山雀什麼的,便當是來臘八狩獵一趟。

“蘇公子,這山林里好多蘑菇啊!采一些回去,晚上到胥口鎮,煲蘑菇湯喝。野味加上蘑菇湯,最好不過。”

阿奴見那漫山遍野的蘑菇,不由喜色道。

“好啊!別採摘那些顏色鮮艷,氣味腥刺的蘑菇,通常都有毒。”

蘇塵立刻說道。

不知不覺,兩人騎馬到了一片小樹林。

阿奴歡快的下馬,在濕潤的山林邊緣,用布袋子裝採摘下來的蘑菇。

蘇塵也下了馬,幫忙撿蘑菇。他跟李魁師父學葯術,學過蘑菇辨識,那些不能吃的蘑菇都扔掉。

阿奴採摘着蘑菇,心中似乎想着一件什麼心事,欲言又止。考慮了好一會兒,她最終鼓起勇氣,道:“蘇公子,過幾日在煙雨樓,會舉辦姑蘇城花魁大會你能來看嗎?”

“呃,花魁”

蘇塵習慣了留了一分心神,警惕着周圍的動靜。

突然,他耳朵動了一下,隱約聽到數十丈外的小樹林之中,有兩人的談話聲音,聽着居然有幾分熟悉。

聽到兩個頗為熟悉的聲音,他眉頭一跳。

“噓!”

蘇塵伸手指,讓阿奴噤聲。

他再豎耳傾聽。

“丁十三,此事關係重大,不能出任何漏子,否則本道爺饒不了你。”

“道爺放心,這事情我肯定辦的妥妥的!等幹完這一票,八輩子的錢財都能賺到,以後再也不用愁沒銀子花了。”

那兩人在林中低聲交談着。

蘇塵不由眉頭一凝,他也不知這小樹林二人在密談商量什麼事情。

但是,他聽出了這兩個聲音,正是青河道長和丁十三。

蘇塵不由吃驚。

他早先曾在寒山道觀發現兩人勾結,劫掠圖謀縣城米商李氏的錢財。這次居然又撞見青河道長和水匪丁十三在。

這可真是巧了,這二人也不知又在這穹窿山腳下密謀,干一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想劫哪一戶人家的錢財?!

蘇塵豎耳傾聽,想多聽一些兩人的談話,看看他們在說什麼。

阿奴也在傾聽,但她沒聽到任何聲音,心中卻是有些疑惑。無意間踩到樹林地上的一截枯枝,發出“咔嚓”聲輕響。

這枯枝折斷的聲音頗為清脆,頓時驚動了密林內密談的二人。

“誰?”

“什麼人!”

隨着一聲厲喝,一名青衣大炮高瘦的老道士從林中,攜一陣獵獵狂風飛射而出。

他左側手臂衣袖空空,少了一臂,腰間攜一柄清風寶劍,雙眸精光畢露,太陽穴高高凸起,顯然是一流頂尖內家高手。

緊隨其後,則是一名彪悍的中年水匪身影,手持分水刀,從小樹林之中猛然躥了出來。

蘇塵一眼便認出來,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寒山道觀的代觀主青河道長和水匪頭目丁十三。

青河道長衝出小樹林,看到一名穿着藥王幫服飾的青年弟子和一名白衫女子,在林地邊緣悠閑的採摘蘑菇。

阿奴嚇了一跳,慌忙躲到蘇塵身後的兩匹駿馬旁,驚疑的望着從樹林里衝出來的這兩人。若是情況不對,也好立刻乘馬逃走。

青河道長皺眉,也不知道眼前這二人,是否聽到剛才他和丁十三的談話。

“道爺,既然咱們被這兩人撞見,活該他們倒霉。這個節骨眼上可不能走漏任何風聲,寧可殺錯,不可放過。”

丁十三露出兇悍猙獰之色,陰狠的叫囂道。

“丁十三,你別在此耽擱,速回去。這裡有本道收拾他們就行了,否則你再被其他路過的江湖中人瞧見,那本道爺這一身髒水,跳太湖也洗不清了。”

青河冷淡道。

“也好,那就由道爺送他們兩人上路。我回去辦事,告辭!”

丁十三狠狠的盯了蘇塵、阿奴兩人一眼,轉身便鑽入了小樹林,飛奔往太湖方向而去。

他絲毫不擔心。

青河道長乃是吳郡江湖上一流後期巔峰資深高手,殺兩個青年滅口,那是捏死螻蟻般,小菜一碟。

所謂一流後期巔峰境界,指中丹田已經到最高境界,修無可修。

所謂資深,意味着達到此修為境界已經二三十數年。在武技嫻熟、和戰鬥經驗上,無比的純熟。

哪怕是同等的一流巔峰高手,缺了武技嫻熟和戰鬥經驗,也未必是青河道長的對手。

在吳郡七大宗師之下,青河道長就是江湖上最頂尖級別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