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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人看來,方原此時的動作,實在是夠無聊的!

他們可不知道方原手裡的天擊錘之重,只是看到他手持大錘,一下一下的砸了下去,簡直簡單到了令人髮指,隨着時間推移,連看熱鬧的心思都淡了,甚至有人打起了哈欠來……

若不是方原此前三道魁首,表現實在太過驚艷,在眾人心裡,也本來就帶着些神秘光環,因此無論做什麼都不太敢小覷,生怕在人前露了怯,此時恐怕早就有人喝起了倒彩來。

但對方原來說,這看起來簡單枯燥的任務,還真不是這麼輕鬆就能做到的,他每砸落一下,所消耗的力量,都在旁人預料的十倍以上,更關鍵的是,他還需要隨時調整力道,精細把握節奏,神經緊繃,便使得方原的體力與神念的消耗,都在成倍成倍的增加着……

一下接着一下,每一下都帶着難以形容的艱難!

在他打到了三個時辰時,錘下那一塊熟鐵,便幾乎已經被鍛出了所有的雜質,變得精純無比,而到了這時候,煉鋒號的兩位長老,便已開始往裡面加一些其他的材料。

乍一看起來都是些平凡無奇的東西,諸如金精、銀髓,還有一些靈液等物,甚至還有一些木碳灰,而加入了這些東西之後,方原的錘法便要求更快、更穩,心神綳的也更緊,嚴格控制着每一錘的起落,一點一點,將這些東西都鍛入了熟鐵之中,彼此交融難分……

又過了一個時辰,他們開始加入一些經過了秘法煉製的血液。

又過了一個時辰,他們又在周圍布下了一方聚靈陣,將龐大的靈氣引了過來。

又過了一個時辰,他們開始以靈液淬火……

……

……

本是一塊生鐵,甚至說是一塊鐵礦石,但在方原不停的鍛打,以及煉鋒號諸位煉寶人的加持與調整之下,居然已經漸漸變了光澤,一開始,變得五彩繽紛,到了最後,卻成了一種深沉的玄黑色,再到了最後,那黑鐵上面,甚至出現了道道血紋,閃爍着妖異的光澤……

從早上到驕陽似火的中午,再到夕霞漫天的黃昏……

從黃昏,再到夜色深深的午夜……

又從午夜,一直到東白隱現了一片魚肚白……

就算是在周圍觀考的修士,都不知有多少已經離開過,然後又回來,但方原卻一直在重複的做着一件事情,那便是大錘提起又落下,力道精準,不差分毫的打在那玄鐵之上。

“最後一步了……”

時間已經過去了九個時辰,那一塊玄鐵,也已經變成了一種彷彿帶有自己的生命一般,隨着大錘的起落,不停收縮,吞吐起了大量靈氣,色澤呈暗之白的詭異存在,而到了這時候,徐嬌嬌臉色也認真了起來,盯着那玄鐵看了半晌,忽然輕輕開口,而立身於鐵前。

方原這時候,已然滿頭大汗,濕透青袍,但握錘的手,還是一如既往的穩定。

他向著徐嬌嬌點了點頭,表示沒有問題。

徐嬌嬌也神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歉疚,但很快便也恢復了平靜,凝神望着那塊玄鐵,然後雙手持香,神情虔誠,在方原一錘敲落之後,她便向著那塊玄鐵拜了一拜。

而後,方原再次一錘敲落,她便又朝着那玄鐵拜了一拜。

每一錘,拜一下!

她拜下的規律,似乎隱隱與方原落錘的節奏,出現了某種微妙的聯繫……

這詭異的一幕,倒是立時吸起了周圍人的詫異。

此時在煉寶高台之上,其他諸大道統與煉寶人,早就已經開始了下一步,有的已經開始打造劍胚,甚至有的已經開始銘刻劍身之上的法陣,接近鑄劍成功了,卻只有煉鋒號一家,如今鐵都還沒有打完,更不用說鑄劍了,這倒也立時使得煉鋒號顯得與眾不同了起來!

“那位煉鋒號的徐掌柜,究竟是在做什麼?”

外行人自然看不懂徐嬌嬌的所為,只覺愈發的詭異,面面相覷,低聲議論。

但一些內行人看了,卻忍不住動容:“煉鋒號用的,難道是上古時候煉寶之法?”

“叮叮噹噹……”

在無數人注視的目光之中,方原全無察覺,只是將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錘打的節奏上,肉身的疲乏與勞累,都被他強行壓了下去,幾乎不把自己的肉身當作自己的,只是用強大的控制力,使得自己每一錘敲落,都嚴格的依着那大潑風錘法裡面所定死了的力道……

而徐嬌嬌,則也是手持青香,輕輕拜下。

那青香似是特製,燃的極慢,但總有燃到盡頭之時。

差不多一個時辰過去了,徐嬌嬌手裡的青香已經接近燃盡……

而在這時,方原這一路大潑風錘法,也已將近使完,開始了最後的一錘……

他深吸一口氣,卻又徐徐吐出,而後舉起幾乎已經麻木的雙臂,重重的落下,卻又在接觸到了那塊玄鐵之時,瞬間收回了七成七的力道,只是輕輕的,在那玄鐵上一點……

徐嬌嬌,也在這時候最後一次拜倒,伏在爐前,並不抬頭!

周圍萬簌俱靜,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靜靜的看着那一塊玄鐵……

“唰……”

那一鐵玄鐵,安靜了數息功夫之後,忽然之間神光暴漲。

彷彿有某種神性力量,自玄鐵之內涌了出來,直衝天際,而後某種隱秘的力場,擴向了四面八方,引得周圍無數人的法劍都嗡嗡顫抖,彷彿是生出了某種敬畏之意也似,而緊隨其後的,則是那一塊玄鐵,整個的色澤都變了,居然變成了一種白里透赤的顏色……

那種顏色,微微發光,晶瑩浮動,彷彿有神靈在繞着那一塊鐵飛舞……

“嘩……”

看到了這一幕,無論是周圍的參考之人,還是圍觀眾修,又或是主考器師,都瞬間睜大了眼睛,身體前傾,死死的向著那塊玄鐵看了過去,嘴唇都在輕輕顫抖:“神鐵?”

他們總算知道了煉鋒號這一次為什麼花了這麼多的時間來煉鐵。

也總算明白了煉鋒號徐掌柜為什麼會手持青香拜這一塊玄鐵……

他們居然是在煉製神鐵!

器道大考給提供的,都是生鐵礦,最為常見,因此幾乎每一個參考之人,都是先將這生鐵礦,煉成了玄鐵之後,再用來鑄劍,可是煉鋒號最狠,他們不僅僅是煉成了玄鐵,又將這玄鐵,給硬生生的煉成了神鐵,到了這時候,才來鑄劍,那還有誰可以比得過他們?

可以說,這一次器道大考,在煉鋒號煉出了神鐵的一霎,就已經結束了!

“呼……”

周圍響起了無數的驚呼聲,議論聲,彷彿蜂群炸開,一下子蔓延了開來。

而在這時候,方原也放下了巨錘,輕輕抬起了頭來。

在這一刻,他居然感覺有些暈眩,彷彿天旋地轉,整個世界顛倒了過來。

“自己這是脫力了么?”

他心裡也覺得有些苦笑:“堂堂紫丹修士,居然脫力了?”

一邊抱着這個想法,一邊卻也不由自主,輕輕向後倒了過去。

只不過,煉鋒號也明顯早有準備,他身後的一個長老,早已欺近身來,將他輕輕扶住了,然後就見到徐嬌嬌輕輕打量着那塊神鐵,目光慢慢的向他轉了過來,道:“方先生,你今日耗儘力氣,助我煉鋒號成就神鐵,註定揚名四域,此恩煉鋒號永世不忘,萬劫必報!”

說著,她與台上的另外一位長老,都起身,恭恭敬敬的向方原施了一禮。

“好說,都是……都是自家人……”

方原強打起精神,擺了擺手,想笑一笑,發現臉頰都有些酸痛了。

“這……”

徐嬌嬌聽到了自家人三個字,臉色有些惱火,但又對方原說不出什麼重話來,只好道:“先扶方先生下去休息!”

煉器還未結束,她自然要繼續制劍胚,銘刻符文。

不過方原倒也不堅持,他是真沒有力氣繼續在這裡站着了。

而眼看着方原被一位長老扶着下了台,周圍觀戰的眾修,心裡卻也是一陣複雜,有人忍不住嘆道:“不過是打了十個時辰的鐵,居然險些累的暈厥,這位青袍肉身有些虛弱啊……”

也有人很理解的道:“你看他陣、丹、符三道魁首,可見聰明絕頂,又在諸道之上下了大功夫,但在這些學識之上下過了苦功,修行之上,自然就難免分心,注意走不了太遠的,只看他如此聰穎,卻只落得個雜丹修為,便可以看得出來了,意料之中的事情啊……”

“但他肉身如此虛弱的話,還會參加劍道大考嗎?”

“呵呵,他還需要參加劍道大考嗎?”

有人沉聲嘆道:“神鐵一成,他已註定是四道魁首了啊……”

“四道魁首?”

周圍人聽到了這個稱呼,立時連連點頭:“對對對,這已是四道魁首了啊……”

也有人聽了,面露遲疑:“他這器道大考,只是打了個鐵,也算是四道魁首?”

旁邊人立時都朝着這個意見不同的人怒目而視,滿面鄙夷:“若是沒有這位四道魁首幫着打鐵,你覺得煉鋒號能夠煉出神鐵來?沒有神鐵,煉鋒號有希望奪這器道魁首?”

周圍立時響起了一片附和之聲:“對對對,此言有理……”

“唉,天才就是天才,就是打鐵,居然也能打出一塊神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