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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宗師這樣的境界,已經能隱約感受到天地規則的變化,尤其是玄機宗出身的大宗師,更是對規則了解非常。

就像老話說的那樣,就算沒有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么。

但對於妙微來說,就剛剛跑過面前的這頭豬,他真沒見過。

於是錯愕的表情有些呆萌,讓他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出生西賀器道顛頂的大宗師,而像見啥都新鮮的鄉巴佬。

也難怪他,那些已然開始探索虛空的種族不認識,還能安慰自己說只是因為眼前君王有雙無距神瞳,西賀唯一。

但這分割神料空間的規則卻也抓瞎,就實在找不到託辭。

所以妙微能做的,就是瘋狂檢索記憶,可任憑如何搜索記憶殿堂中的書錄,翻閱平身的記憶,都找不到一點兒與眼前場景匹配的地方。

神光同布料交錯處展開的不止是光,而是那片屬於無相羅煙布的空間的九次隔斷,但這種隔斷又不是隔斷,因為每塊被分開的布料只是在他眼前被分開,空間本質上又是相連的。

就好像,就好像是有一種偉力,把神料所處的空間展了開來,卻又保持完整。

這是一種妙微從來沒有見過,甚至沒有想到過的規則境界,所以酒糟鼻的老道士看着眼前展開十層的羅煙布,只得不斷吞咽唾沫,眼中儘是駭然。

就在老道心中翻湧驚濤駭浪時,唐羅淡淡熄止神光,恢復平常面貌,手掌往前一攤,將分隔九次的神料空間往前一送,笑道:“事在人為,既然已經有最合適的,剩下的困難克服就好,道長以為如何呢?”

再沒有什麼東西,比現實更打擊人了。

對於妙微真人來講,煉器從來不是什麼困難,他的紅雲葫蘆,就是大元峰最好的煉器法寶之一,至於繪製感靈陣、鐫刻器效神紋,更是信手拈來一般的輕巧。

他大部分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神料的研究上,可這都已經是第十次繪刻了,他還是沒有想明白,為什麼明明已經分割開來的神料,竟會聯繫不斷。

有着酒糟鼻子的道人隱隱有所覺察,若是他能參透這空間規則的玄妙,對於登臨彼岸的路,將會大有裨益。

作為主導着空間規則的唐羅,自然不難看出妙微將更多的精力分在了思考上,但他也並沒有什麼制止的意思。

因為他知道,別說妙微真人此時尚未成就彼岸,即便他真的走出那一步,研究這個對他也過於超綱了。

但世事就是這樣,最大的收穫從來都是從最大的困難中汲取的,妙微的沉浸對他本身來講是件好事,甚至唐羅願意給些便利。

“眼、耳、鼻、舌、身、意是認知物質的方法,也是障礙;色、聲、香、味、觸、法是認識物質的方法,亦是障礙;

空間可以盛放物質,但盛放了物質後,空間還在不在?

如果空間還在,是怎麼樣存在,又該如何去感受呢。”

所謂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

到了某種境界,開悟的源頭就只是一個小念頭。

何況是唐羅這般直指大道的念頭。

恍若宏鍾巨震,妙微有如身在夢中,六覺六識皆遠,只有恍惚自性。

整整兩日,從幻夢中醒來,依舊深處院長室中,可院長已經不見蹤跡,眼前只有那塊薄如蟬翼,透着五彩氤氳的神料。

將其捧起,用力感受,卻是十道器效神紋已刻其中,靈源循環卻各不干擾,彷彿天成。

……

雲稀月明,赤霞山、雲羅苑

抱着娃娃的男子在窗前來回晃蕩,雲秀臉上有嬌憨感動,亦有些無奈:“淺淺很乖,妾身這兒沒啥需要幫忙的。你還是去看看妙微道長吧,明天就是穆滿啟程的日子,要是妙微道長醒不過來,不怕耽誤神甲鑄造。”

將動動鼻子的小娃娃在懷裡一掂,唐羅毫不擔心:“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路是自己選的,有沒有甲胄有何關係。”

“真是嘴硬。”

雲秀捂嘴輕笑道:“若真這般不在意,又何必花那麼大力氣說服道長鍛造神甲。這到底是第一個外出尋道的弟子,就同楊凡一般,定是寄予了厚望吧。”

“不如意事常八九,失敗才是常態。”

走到屋頭的唐羅“咻”地抱着女兒折返,理直氣壯道:“厚望歸厚望,成不成還是得看他自己,別人幫不上。再過些日子為夫就得帶孩子們去中洲,此行後不論成敗,之後都會很忙。乘現在還在,能幫你帶會兒孩子就帶會兒,到時候就全靠你自己一人了。”

“妾身捨不得夫君。”

女人嬌聲道,想要用撒嬌隱藏眼底那一抹擔憂:“中洲那般遙遠光褒,一來一回不知得要多久,夫君為何不只在龍洲遊歷呢,也方便不少呀。”

“因為龍洲的眾生相,太普通了。”

已經走到床前的唐羅伸出手,捻了捻雲秀的肩頸,放鬆她因為擔憂而繃住的筋肉,笑眯眯解釋道:“中洲代表着西賀最高程度的武力文明,更重要的是,同武聖山無為的觀念不同,中洲的文明,是由神庭一手塑造的,既然要見眾生,這就是越過不去的一筆。”

“更重要的是,縱觀如今西賀宗派聖地,在虛空中真正有所建樹的,唯有安氏神庭一家。如果對方願意同我們合作,那真能省下不少氣力。”

雲秀有些吃驚:“夫君要同安氏神庭合作?”

“為什麼不呢,神庭坐擁西賀最光褒富庶的土地,擁有最豐富珍稀的資源,就連強者儲備也是西賀第一的,如果今天是要做一件對整體西賀都有益處的事,難道不應該找這樣的勢力合作嗎?”

唐羅一邊說話,一邊將熟睡的女兒小心放進小木床里,看着淺淺即將要踩到木質欄杆的小腳,低聲自語道:“小傢伙長得還挺快,床又要換了。”

夢中的小淺淺彷彿聽到父親的非議,哼唧着扭過身去,伏過身子亮出了不屑的小紅屁屁。

“咦,睡相還挺有個性。”

伸手將小毯子拉到娃娃身上,唐羅扭頭便看見自家夫人一閃而逝的擔憂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