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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夏給元毓華點了一排引魂香,希望能助她的人魂早日離開跟上其餘兩魂的步伐投胎轉生,然後又按例撒了些安魂的靈酒,便想下去了。

不想文慧真君卻忽然叫住了她。

寧夏的腳步頓住了,心下有些驚訝。因為她跟水秀峰除了某些時刻的矛盾還真沒什麼別的聯繫,早前也因為水秀峰幾個憨貨的原因自己跟這位文慧真君的初會面就鬧得很不愉快,  兩邊對對方的印象都不太好。

不過對方是長輩,此刻又在人家的地盤,這點面子寧夏還是要給的。

她很規矩的對其行了個禮,然後想看看對方會說些什麼。

“你是……寧扶風?”對方問了這麼個有些奇怪的問題,頗有點像是在明知故問。

寧夏是感到挺奇怪的,但還是如實回答是。

“是你啊。”對方的神態一下子就變得有些惆悵,似乎想到了很遠的事情去:“你能來送她一程,也算是……有心了。”

不知道為什麼,  寧夏從這段話只聽到了滿滿的頹喪和深深的疲憊。

她飛快地看了對方一眼。寧夏已經很久沒見到文慧真君了,  印象中好像是在南疆的時候有見過幾次,對方意氣洋洋、神氣十足的樣子着實叫人印象深刻。

沒想到短短的時間內就變得這麼憔悴失魂落魄,足見元毓華之死對她的打擊。她目前還不太清楚水秀峰的事情,只以為對方單單是受到元毓華之事的影響。

寧夏心腸不算軟,但她經這麼多事,親眼目的那些死離死別的悲劇也仍舊會有所動容,會感到不好受。所以對於一位沉浸於喪子之痛的長者,她自然也是同情的,態度不由軟和許多。

“逝者已矣,還請您節哀。”寧夏輕聲勸慰了句。話是蒼白了點,但以她們的關係和過往的衝突,這種程度的距離才叫合適,若是表現得過於熱切人家說不定還怕呢。

“多謝。”不知道是想到什麼,文慧真君的神色越發淡了。不過也算是有頭有尾,最後還是禮貌性回了她句。

這回寧夏真的就順利退了下去,沒人再攔她。

回到林平真旁邊,  原先在附近的水秀峰弟子也都散了,行完祭祀步驟後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小聲談話,  倒也成了某種意義上的社交場合。

可見如寧夏上輩子聽到的那句名言一樣,“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在這場為元毓華所設最後的盛典,真心為她悲傷的人並沒有多少。

這樣說的話,這個人肯定也是其中一個。寧夏有些憂心地看了眼一直沉默的林平真,對方的臉色越發不好看,也不知是因為觸景生情還是因為身體沒養好就強行出來這樣吵鬧的場合。

但她也更清楚,這是林平真跟元毓華之間的事情。

兩人活着的時候,寧夏就一直避免不摻和到他們之中去,免得攪和了人家的姻緣。後來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她昨晚林平真的妹子,哪怕不是親妹子也實在見不得他被這樣一個瘋子拖下泥潭,才忍不住隱晦地勸了兩回。

而這人已經死了,兩人的恩恩怨怨也都沒有了意義,她更不應該摻和進去。還是要林平真自己走出去罷,相信對方以一顆明鏡似的心大概很快就能想通過來。

寧夏能做到的只能在旁邊充當個背景板,權當無聲的陪伴罷。

修真界的喪葬禮儀跟凡俗界相似但又有些不同,簡化了許多環節但又增加了一些修界才有的部分,增減之下一個修士的喪葬儀式總體比凡人的縮短不少。

一個上午的世界便已經到收尾階段。元毓華屍身早已入殮,畢竟修士與凡人不同,  死去後肉身仍能保持比較長的一段時間,這個階段很容易就會招惹一些邪物。所以她們很早就將屍身放入特製的棺里,只等待最後的入釘。

而這釘也是有講究的。凡俗界對這個倒是各說紛紜,有的地方絕不允許在棺材上打釘,反而用膠水或是麻繩之類的東西固定,據說這樣會將人最後的魂魄釘在裡頭無法脫身。

也有些地區則有入釘這個環節,用開過光特製的木楔子充作釘固定棺材,也有提醒死者儘快上路,進入地下世界等候投胎。

修士比較偏向後者,他們也特別重視這一環節。因為這在修真界葬禮的環節中隱含通靈的意味,他們需要在這個環節做最後的溝通。

因為一旦釘棺就真的是兩面相隔了。

據說這種“釘釘”聲能夠喚醒沉睡的人魂,告訴它該離開這個世界了。若無其他遺願的話自然一路無事,但若是有……這一環節便會進行不下去。

當然,這只是環節儀式而已。大部分修士在這部分都沒發生什麼,因為人死了體內三魂七魄很快就會散開,肉體只剩了人魂與一魄。這種程度一般很難保有清醒的意識,不過有大憾事或執念深重者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而後者往往需要十分濃重的執念來支撐——

然後今天就出了問題。

寧夏跟林平真二人在後頭充當默劇背景板,各自想各自的事情,卻沒發現周邊的氣氛越發騷動起來。

按說這個時候也到了最後都環節,可怎麼忽然就卡住了。不少人察覺出不對來,都有些好奇前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文慧真君等高層都在,她們也不敢造次。

林平真從略有些沉鬱的氣氛中抽出來,輕聲問起旁邊的寧夏:“這是……怎麼了?”

寧夏從剛剛前頭鬧動靜起就豎起耳朵聽呢,雖也沒親眼看到,但也聽到了隻言片語。

“好像、好像是哪個環節出什麼事兒,有點不大順利。”寧夏不太確定地道。她就聽到隻言片語好像就是這個意思,當然也有可能是誤聽了。

“是入釘……”林平真莫名喃喃道:“她不肯這樣走。”

嗯?林平真是怎麼知道的。寧夏疑惑,她剛才一直在認真聽前頭的動靜,但統共沒兩句傳言,眾人動作也有些隱晦,她實在沒這個本事辨分明。難道是她聽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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