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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還在車廂里拍打郭芒,“啪啪啪”,拍了半天,郭芒沒醒,猛聽到外面一聲慘叫,“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郭芒一個激靈,嚇地驚起:“擦,誰在放鞭炮?”。

兩人下了馬車,四下看看,村前茅舍起炊煙,黃花綻在竹籬之間,一切如常。不遠處一個露天的村肆,挑出酒帘大字,三五張桌子,坐着兩桌客人,五爺面對着二人,正在微笑揮手。

江山走過去,剛坐下,郭芒訝然呼了一聲:“咦,林少,你臉怎麼了?”,卻見林少低頭捂着半邊臉,眼眶青地比江山還厲害,嘴巴腫地比郭芒還高,那鼻子昨日本來就破了,此刻卻還在流着血絲。

林少頭埋地更低,眼中隱有淚水,正欲說話,岳犖一瞪他,嚇地他慌忙抹了一把鼻血,吞吞吐吐道:“我...我...我不小心,自己磕的”。

郭芒仔細瞅瞅:“怎麼磕的,能不能再表演一次?”。

“呃,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林少又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只是這樸實的微笑中透着些許疲憊。

小二哥過來,沏了一壺茶。問道:“幾位客人,剛過晌午,正在飯點兒,是飲茶歇息還是弄點山餚野蔌嘗嘗?”。

江山估摸着還有一個時辰才到天水城,便道:“正感腹飢。小哥,我們五人,來幾盤尋常小菜,配一葷,飯需管足”

林少見店門口瓦瓮濁酒滿盛,架子上掛了些腌臘雉兔、香腸熏肉之類,不僅嘴饞,隨口道:“小二,來兩條香腸”,小二哥眼神不好使,看林少腫起的嘴唇一動一動,笑道:“你不是在吃着嗎?”,林少怒氣沖沖一拍桌子:“我打包不行啊?”,唬地小二哥點頭哈腰去了店後。

林少余怒未消,回頭“呸”了一口吐沫,正吐到鄰桌一人褲腿上。鄰桌坐着三人,穿着普通,正在埋頭吃菜,不發一語。兩個青年小伙,頭髮均有些散亂,蓄着厚須,面無表情,其中一人吃地滿頭大汗,另一人一手握筷,一手放在腰間,不停抖腿。還有一中年男子,額寬顴高,大鼻闊口,目光略顯陰鷙。

林少一口吐沫吐到了中年男子身上,那人側轉過身子,一指自己衣服,禮貌問道:“少俠,這口哈喇子是你吐的嗎?”,林少也客氣地點點頭:“是呀,沒什麼問題吧?”,那人連忙一擺手,笑道:“沒事沒事,我只是確認一下而已”。說著話,拿起一塊抹布拭了拭衣服。

林少咦了一聲:“聽口音,閣下是來自劍門州蜀郡的?”。

“正是”中年男子手架在椅背上,隨意回了句。滿頭大汗的青年頭上汗愈來愈多,抖腿的青年腿抖地愈加頻繁,腰間的手握地更緊了。

“好巧啊”林少把椅子往那邊挪了挪。

“小兄弟乃是同鄉?”

“非也,我同窗大表舅的鄰居妹夫的表叔的親家也是蜀郡人,你說巧不巧?”

“哦,呵呵,巧極,巧極”

“幾位也去天水城?”

中年男子陰鷙的目光一掃林少幾人,復露出一個豁達的笑容,指着自己幾人道:“我叫漢堡,這是我兩個兄弟漢土、漢木,此去天水城,做點小買賣”。

江山在一旁聞言微感奇怪,漢土、漢木、漢堡,土木堡,什麼鬼?一聽就是化名,不過若真像他所說是行商之人,用個化名也是謹慎安全之舉。

“幸會幸會”林少拱拱手:“幾位連貨品都不帶,看來是空手的買賣”。

中年男子眉頭一皺,打了個哈哈:“小兄弟說笑了!”。正聽地一聲馬嘶,那三人同時豁然抬頭看去,卻見是熊大牽着馬車走到小店前,把馬栓到一根石柱上。中年男子轉過身,不再言談,兩個青年又低下頭,繼續吃飯。

小二哥端了盤切好的西瓜,擱到桌上,笑道:“幾位稍候,飯菜正備着,先吃幾塊自家種的晚熟西瓜,免費品嘗。若覺味美,可買上幾個帶着,路中解渴”。

“你倒是會做生意”郭芒笑着抓起一塊就啃:“味道還行”,看了下店前堆了一堆,想必是順手的營生。

片刻,膳食依次上了桌,小木桶裝地飯,四素一葷一湯,菜量也豐,着實實惠。幾人迅速開吃,林少好像比平日文雅一些,拿勺喝湯時手不自覺翹成了蘭花指,其實他一直有這習慣,所以乾脆吃起東西來凶神惡煞以掩飾,此時斯文起來,反露了本貌。

“死娘炮”岳犖一臉憎惡。

“暴力狂”林少嘀咕了一聲。

“你說什麼?”岳犖一瞪秀目,林少立馬萎了,低頭喝湯。

正吃到一半,驛道上一匹白馬朝天水城方向飛奔而近,後面一匹粽馬緊追不捨,粽馬之上有人高喝:“少主人,等等屬下”。

白馬之上是一錦衣少年,十三四歲,馳馬跨劍,面貌算不地俊朗,但有頑囂之態。錦衣少年回頭笑道:“老薛,你還是慢點吧,別閃了老腰。我趕着回去,青雀舫重選花魁這等盛事怎少得了本少爺”。

笑聲未落,胯下白馬突然一傾,似失了蹄子,歪墜過去。錦衣少年略一帶驚,便輕點馬背,飛身而起,穩穩落地,一手拽住韁繩,輕喝一聲,將飛奔的白馬拉正過來,險險停住。

林少和岳犖對望了一下,郭芒則斜視了鄰桌的幾人一眼。

錦衣少年落地牽住白馬,蹲下身去,看了看,卻見馬前腿上擦了一塊皮子,白馬喘着粗氣,左右搖頭,好似有痛苦之色,前踏幾步,落蹄不甚穩。錦衣少年奇怪自語了一句:“撞着荒鳥了嗎?”。

粽馬追了上來,老薛一躍而下。搶到錦衣少年身邊:“少主人,發生了何事?”,錦衣少年搖搖頭:“沒事,許是我急着趕路,損了馬力,以致馬失前蹄”。說著話,拿手摸了摸馬鬃。老薛知他愛惜白馬,四顧周邊,笑道:“青雀舫選花魁若無少主人捧場,必是不敢開始的。且不急,那有個村肆,坐下歇息片刻,莫傷了這寶馬”。

錦衣少年看了看不遠處破落的村間小店,神情有些不悅,回頭瞅瞅白馬,無奈哼了聲:“走吧”。

兩人牽了馬,直走到村肆前,老薛見有兩桌共七八人,不禁有些警惕,仔細巡視了一番。待看到岳犖身着朱玉色官服時,微微一愣,卻也沒說話。取出掛在腰間的長長旱煙管,叼在嘴中,眯着小眼,輕輕嘬了起來。

錦衣少年直接一屁股坐到一張桌面上,拿起沏好的茶水飲了一口,又噴將出去,罵道:“這是人喝的茶嗎?”。

小二哥機靈,知道這種狂囂的子弟惹不得,低頭賠笑不語。錦衣少年無趣環視,見那放着一堆摘好的西瓜,便走了過去,腳尖一點,落了一個到手中,隨手一劈,取了中間紅壤吃了一口,就丟到一旁,又點起一個,劈開,吃一口,丟開。如此,劈了七八個,碎瓜紅壤散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