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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鋪臉上的汗越擦越多,眼睛瞪得幾乎突了出來,夢夫人沒有動,商大和杜五也沒有動,他們不急着出手,他們在等着唐鋪崩潰,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這是老江湖的準則。

唐鋪果然崩潰了,他厲嘯一聲,手中的三隻小鏢揮飛出去,三鏢拍案驚奇,直襲商大。他要打開一條通道逃出生天,之所以選擇了商大沒有選杜五是因為杜五的“雲羅網”雖然厲害,但是限於防守,商大的擒拿之術才是他最忌憚的,若不放倒商大,一旦被他的雙手纏上,將萬難逃脫。

蓮花鏢首當其中,直奔胸口,綠茶鏢旋轉八方,猛一下沉,刺向大腿。商大面色沉穩,手幻蛇形,三指輕輕一粘,另一手化成鶴嘴,一挑一啄。這兩招正是擒拿術中的“蛇鶴攫搏”,商大手戴“幽靈手套”,不懼鋒刃,不懼毒物,舉重若輕便收住了兩鏢。

心機鏢潛伏當空,毒心包藏,如黃雀在後,商大雙手剛接住兩鏢的剎那,電光火石扎向面門,掛起呼嘯之聲。商大泰然自若,幻出蛇形的左手三指粘住了蓮花鏢,小指和無名指自下而上開合一卷,心機鏢竟似被無形之絲牽扯斜飛,直銜在了兩指之中。

“好一招因陀羅手”夢三刀大笑聲中,身姿靈動一越,握手成刀,劈向唐鋪的後背,唐鋪面如死灰,緊退七八步,慌亂中扣出一把銀針,卻見夢三刀猛然身子一抖,像被石子擊中的水面,劇烈晃動起來,整個人屈膝跪地,手掌竟握不到一處。

眾人驚愣之際,只見身後的漢土徐徐踏前半步,拍了一下茫然四顧的唐鋪:“受驚了老哥”,又對着跪地抖動的夢三刀笑道:“小三兄弟,泥巴不是那麼好玩的”。

商大渾身一緊,手中鏢擲入田間,遙指喝道:“你究竟是誰?”。漢土細若蚊聲,似帶羞澀:“我叫唐青花,他們都叫我小花”。說著話,慢慢揭開一片蛇皮般的面具,丟到旁邊,露出一張平淡如水卻清泓瑩凈的面孔。猛見到唐青花,唐鋪頓覺淚流滿面,前一刻剛問候了他祖宗八代,現在卻恨不能以身相許。

“好”夢夫人宮裝一揮:“唐青花,你也到了,妙極”,面若輕鬆,實際心中震驚之極,以她的眼力和閱歷,竟然沒有看出唐青花何時使了手段,簡直匪夷所思,這種看不透的危險才是最要命的。

“一點也不好,半點也不妙”唐青花搖搖頭,舉目四望,嘆道:“這地方風水一般,我怕幾位住不慣”。

商大冷笑一聲:“困獸而已,討個口舌之利,可憐,可笑”。

唐鋪先是大喜過望,再看場中形式,又覺毫無把握,急道:“青花,現在還有三個硬點子,怎麼應付?”。

“我攔住商大杜五,你把夢夫人和夢拙言拿下”唐青花微微一笑。

唐鋪聞言口瞪目呆,忍不住罵道:“你他娘失心瘋了吧?”

“狂悖”夢夫人嘯喝一聲,雙掌當胸推出,雲袖舒捲,勁風撕撤而至。唐鋪可沒瘋,哪敢小瞧天水城第一人夢家家主,內力非自己所長,根本無心硬接,迅捷一退。唐青花則含笑而立,既不後退,也不伸掌,只拿手點了點臉上先前被夢三刀砸中的泥巴,自言自語道:“泥巴近干,應該有一刻鐘了”。

雲袖揮出,夢夫人臉色豁變,秀潔端莊的面容竟露出一絲扭曲之痛,四肢抖動,和夢三刀如出一轍。急急運轉內力,卻覺如針扎蟲噬,渾身上下使不出任何力道。錦衣少年夢拙言大驚失色,連忙扶住夢夫人,語帶慌亂,急喊道:“娘,你怎麼了娘?”。

唐青花似一切成竹於胸,笑道:“夢夫人,天一神水威震江湖,但你自己大約沒嘗過是什麼滋味吧?”。

商大、杜五、夢拙言大驚失色,齊聲喝道:“不可能”,臉上皆是惶恐之極,倒並非今日之境險惡到不可逆轉的地步,而是夢夫人和夢三刀中毒之狀確與天一神水極其相似,內力催動之下便為毒反噬,渾身刺痛,不能着力。

唐青花笑而不語,更顯高深,連一貫沉穩的商大亦生出手足無措之感。

場中一連串的反轉看地郭芒幾人瞠目結舌,江山雖有幾分預感,卻仍覺不可思議,嘆道:“一入侯門深似海,這唐門的實力真是比海還深啊。一個旁系的佼佼者唐青花,竟能把傾巢而出的夢家逼成這樣。以江湖之事見其餘萬端萬物,我往日所見所聞所學,大抵就是四個字吧:坐井觀天”。

郭芒手緊握了一把警惡刀,頷首道:“這裡的水確實比我門口的臭水溝要深”。

林少啃着西瓜,含含糊糊道:“唐青花么,還行,長得不錯”。

“你他媽這是又要吹牛的前奏吧”郭芒忍不住又暗踹了他一腳:“有種你對着他們吹,來個隔山吹牛看看”。

林少也不惱怒,嘻嘻一笑:“隔山吹牛我不會,但隔山肆毒倒是見識過”,有意無意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分。

“隔山肆毒”四個字落入夢夫人耳中,猛然一個激靈,忍着丹田刺痛,伸手在夢拙言衣服上謹慎微力一抹,帶出一串串如明珠一般的顆粒,只是要細小上許多,肉眼幾不可見。明珠似水露般在指尖晃動,讓人毫不懷疑只要輕輕用上一點力道那一顆顆珠子便會破碎開來。夢夫人頓然明悟:原來夢三刀和自己伸手觸碰夢拙言的剎那,明珠之毒便由手掌侵入肌膚。

“掌上明珠,隔山肆毒”夢夫人咬碎銀牙,目光越過唐青花,憤然落在漢木身上,喝道:“九長老,這是你的手段吧,何必讓小輩在這裝神弄鬼”。

一直默不出聲的漢木咧嘴一笑:“老夫唐瑪儒,唐門首席鑒毒師,見過夢夫人”,長施一禮,摘掉人皮面具,那面具和唐青花又有不同,乃是連着頭髮。面具摘下,露出一顆圓圓的腦袋,光滑地像剝了皮的鹵蛋,一雙縱慾過度的眼泡配上顧盼之間飛揚的眉毛,讓人忍俊不禁。

郭芒遠遠嘆了一聲:“我從未見過容貌如此猥瑣之人”。

“唐門十大供奉長老,這貨排第九”林少也一臉嫌憎:“自稱黃賭毒三絕,黃一賭二毒三,為之平生所炫耀之事”。

江山奇道:“供奉長老,那年紀應該不小了吧,我看他才四十五六的樣子”。

郭芒哈哈一笑:“我就說黃賭毒有益身心健康,促進血液循環,延年益壽,永葆青春嘛”。

“他今年剛三十二”林少淡淡答道。

郭芒立馬換了一臉正色道:“呃,我覺得朝廷的宣傳很有道理:珍愛生命,遠離黃賭毒”。

“三十齣頭就當了供奉長老?”江山嚇了一跳,轉念想想,又驚道:“不對啊,我聽說唐門長老以年齡排位,那十長老豈非更加年輕?”。

“答對了”林少打了個響指:“便是掌書史唐三少,現年二十八,和你一般歲數,唐門六百年來最年輕的供奉長老”又輕輕拍了拍江山肩膀:“兄弟,別灰心,雖然人家起點高、進步快,但是畢竟沒你長得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