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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回席而坐,所有人再看他時均神色均變得有些古怪這人,看上去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卻又神奇地不能再神奇,連季朝看他時目光中都多了點內容。景甲寅對這道目光卻很熟悉:第一次見到夫子時他就是這樣的眼神。

林少啃完辣條,擦手笑道:“我聽到她誇你了”。

岳犖低頭飲茶,神色清冷:“我聽到你誇她了”。

林少又道:“如果別人誇你,你不能不說話站那一個勁傻笑,要謙虛,要落落大方,要回應,要有條有理地、更加深入細緻地從各個角度分析為什麼對方誇得對”。

岳犖又道:“如果一個青樓女子,告訴你她身世有多麼凄慘,經歷有多麼可憐;同時抱負有多麼遠大,內心有多麼清高。你還能信地那麼真誠,笑地那麼燦爛,說實話,我是挺服的”。

林少的話一貫的無厘頭,沒人放在心上。岳犖的話卻十分冷硬,讓江山有點莫名其妙,隨口道:“荀侍姑娘確實是奇女子,我平生所見之人,論赤心一片,無人能及。我十分敬佩的”。

郭芒在一旁捂着了臉:這貨,基本沒救了。郭幻城也暗自一聲嘆息:江山兄,你可長點心吧。

岳犖呵呵一笑:“書獃子,你開心就好”。

江山覺得氣氛有點異常,尷尬地笑了下,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郭幻城咳嗽了一聲,提高聲音,問林少道:“請教下這位青樓達人,三方平手,後面有何好戲?”。

他來青樓的次數並不多,也就三五次,評花才子更是第一次擔任。此次來這前,郭紅日和郭眉又外出辦事,無人陪同,心裡也有些打鼓,畢竟不懂規矩,生怕丟了家族的顏面。恰好撞見了林少和宋執事在磨嘰,想起林少與自己交手時最後夾住了鐵索蓮花,當不是小氣之人,心思一動,便順水推舟主動開口相詢,林少果然欣然答應。說是狗屎緣,不如說是自己的狗屎運。

只是郭幻城沒想到,林少從頭到底就是吃,唯一出力的就是鬥茶那題,說白了,還是吃。不過,這廝的解說能力還是不錯的。郭幻城對這點很滿意。

“附加賽啊”林少果不負青樓達人之稱,有問必答:“所謂文鬥武試,但凡平手,按青樓爭票規矩,附加賽便是武試”。

郭幻城愣了,當下疑惑而問:“武試?這規矩對有些文人豈非不公平?”。

林少眼睛一瞪:“怎麼不公平?”,指指江山和郭芒:“讓他兩人比寫詩,本來就對郭芒不公平,結果老郭能和書獃子打平手,附加賽比砍柴,書獃子敢說不公平?”。

郭幻城恍然大悟:“哦,如此說來,確實公平”。

林少笑道:“青樓選花魁之舉已有幾百年歷史,所有程序都經千錘百鍊,人民群眾認證過的,智慧的結晶啊,沒有漏洞,絕對公平。何況,武試是團戰,你不行,還有一桌子親朋好友呢,所以,等會有得熱鬧瞧了”。

郭幻城洗耳恭聽,全神貫注,連椅子手都不扶了,他現在只服林少這貨,就是一部青樓活字典。

就在兩人交談的時候,整個廳堂吵成了一鍋粥,有懂行的在下面高聲喝喊:“武試,武試,我們要看武試,“幹起來”、“噪起來”、“嗨起來”...不懂的急急詢問,旁邊人一頓解釋,又有人竊竊私語道:“齊大俠這下穩了”、“那不廢話,穩如狗”、“必須的,究極穩”...

花娘也忙壞了,一邊安撫着氣急敗壞便欲離去的秦道夫,不停說著好話,一邊挨桌再徵求一次季朝、齊畫一、郭幻城三位評花才子的意見。

齊畫一沒有任何意見,季朝淡然點頭,郭幻城也自附和。

張丙辰耳聽底下私語,斜眼冷笑,景甲寅臉上也閃出一抹譏諷。

花娘連忙復登鸞台,施禮後滿臉笑容雙手下壓,揚聲道:“諸位貴賓,請稍安勿躁。爭票十題,季公子、齊大俠、郭少俠各勝三局,三足鼎立,不分軒輊。按規矩,進入附加賽武試環節,方才徵詢過三位評花才子,業已同意。武試正式開始,請各位大俠點到為止。無論是文斗,還是武試,比得不僅是結果,更是風度,請萬萬莫傷和氣...”。

武試雖然附加賽規矩,但最容易出幺蛾子,畢竟拳腳無眼。青樓是開門做生意的,花娘生怕有所閃失,再三提醒,還欲多說幾句,後面的話卻被眾人的喝喊聲、口哨聲、敲擊聲打斷。

林少也興奮地直吹口哨,把手掌合成扇型在嘴巴放聲喝彩起鬨。江山哭笑不得:這林少,湊起熱鬧來跟個小孩子似的。嗯,不過也對,他畢竟才二十三四,正值玩心燦爛的年紀。

此時,氣氛已達全場**,這些精力過剩的江湖漢子們,對文斗只能算瞧個熱鬧,武試可個個在行,躍躍欲試,恨不能也登台一展手段。

花謙古站起身來,隔着秦道夫桌子向齊畫一抱拳道:“齊大俠,在下預祝你拿下今晚爭票第一名”,聲音極大,落入眾人耳中。

齊畫一暗皺了下眉頭,不動神色道:“花公子,在下儘力而為,不至輸地太過難看便心滿意足了”。

花謙古怔了怔,他沒想到,堂堂九尊門派之一橫眉府的首席弟子竟然如此低調。

齊畫一確實很低調,但並不是一開始就很低調,否則也不會博得“一案齊眉,劍畫風陵”如此洒脫狂放的稱號。直到,有一年,他去了帝都。回來後,他變得很消沉,接着變得很沉穩,再後來,變得很低調,低調到如同換了一個人。他也從齊少俠變成了齊大俠。

這些年,他見慣了風雨,經歷過險惡,花謙古那點“坐山觀虎鬥”的挑撥心思他怎會不明白?心中頓對此人低看了一眼,也暗道絕不能與此人攪在一起。

齊畫一坐地穩如泰山,他在等,等郭幻城,郭幻城今晚是地主之誼,這個面子,必須給足。

郭幻城目光穿過人群,和齊畫一相碰,各自微微一笑。郭幻城一展身,白袍晃動,輕輕飄落台上,四方抱拳道:“在下郭幻城,獻醜登台,只為拋磚引玉,請諸位賜教”。

聲音低沉,卻字字傳入所有人耳中。這身飄逸的輕功,加上不俗的內力,讓人對郭家這位青年才俊暗自點頭稱讚。

齊畫一長身而起,一步一步踏上台階,沒有絲毫炫技,拱手抱拳:“在下齊畫一,向郭兄賜教”。

眾人微微驚訝:郭幻城第一個登台是慣例,但以齊畫一的身份,無須如此早早上場,那一桌皆是他的師兄弟,橫眉府的實力,隨便出一個人,也足以應付。此一舉,不過給足了郭幻城面子而已。

郭幻城見齊畫一親自出手,雖知肯定不及對方,但內心卻很興奮。當下頷首道:“好,請”,兩字脫口,白袍一展,腰間的飛索蓮花如蛟龍乘雲而浮,直擊出去,卷向齊畫一胸前。呼嘯之聲刺耳如割,齊畫一輕輕一拍斜跨之劍,劍身脫殼而出,劍柄握手,平胸橫檔,將飛索蓮花點飛出去,泰然自若,神姿瀟洒之極。

林少輕輕“咦”了句:“這出劍式不是仿照‘晚詞劍法’中的‘拂霓裳’么,看來老齊還真是小鬱郁粉絲啊”。

郭芒摳摳鼻子:“你又知道?”。

林少隨口道:“廢話,那是我...我...猜的,行了吧”。

郭芒笑道:“你這麼會猜,那猜猜這場誰贏?”。

林少翻了個白眼:“又是廢話,齊畫一是江湖中有數的青年高手,橫眉府刀劍雙絕,‘橫眉劍’和‘孺子刀’,皆是一世絕學。小四能撐多少招,那得看他給多大面子”。

郭芒低嘆一聲:“他要是用刀,便好了”。

岳犖瞪了他一眼:“你手又癢了?”。

郭芒哈哈一笑:“這不是合法干架嘛”。

郭幻城飛索蓮花揮舞不絕,不離齊畫一胸前、腰側、後頸、膝蓋幾大必擋之處,齊畫一僅在數步之內的小圈中長劍流轉,上挑下點,左刺右掣,一時風雨不透,將飛索蓮花始終拒在半劍之遠。

郭幻城索法突變,改直襲為曲繞,竟是血滴子的手法。飛索蓮花漂浮不定,虛招漸多,實攻反而少了下來。

林少冷眼觀瞧,贊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小四這幾天進步不小啊。面對齊畫一,金錯刀至今未出手,如此沉得住氣,看來心境上至少提升了一個檔次”。

人總要見過一些人,才會懂得一些事。否則,永遠只會躍躍欲試的覺得自己最牛逼。

齊畫一有幸遇上了郁晚詞,如同郭幻城幸運地遇上了林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