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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逛着,大廳中鐘鼓聲起,三促一緩,乃是召集遊玩之意客,想必盛會即將開始。兩人出了游廊,入廳中稍一尋摸,便瞧見了郭幻城、郭芒和林少,坐在最前的一方席位間。

江山和岳犖走過去坐定,林少正手舞足蹈和一位丫鬟交談:“嗯,除了這些,再給我上五斤上好的...嗯,那啥...”。

小丫鬟眨眨眼:“女兒紅、蘭陵酒還是竹葉青?”。

林少用力思索幾下,一拍腦袋:“想起來了,五斤上好的辣條,豆皮要勁道,口感要偏軟,辣味要純正,千萬不要拿黑作坊的糊弄哥啊”。

小丫鬟愣了半晌,才掩嘴一笑:“公子品味真是絕世而獨立,我出去給您買吧”,便退了下去。

林少瞧着她背影啐笑道:“小丫頭片子嘴倒會損人”。

郭幻城皺眉問道:“辣條是什麼東西?”。

林少認真道:“是一種一旦吃上了那邊拆你家房子你都不心疼的東西”。

江山舉目四下瞧瞧,前方是一個搭起的木製鸞台,鸞台寬闊,裝飾華美。鸞台之後,大廳前側,便是一排六張桌子,自己幾人坐在靠最右側的一張。除了中間一張桌子,其餘皆已坐滿了人。後方大廳內擺放了近百張紅木圓桌,卻絲毫不見擁擠,或老或少,或男或女,甚至僧道都有,約有五百來人。桌上擺滿了美酒佳肴,水果稀品。

突聽岳犖“咦”了一聲:“書獃子你看,那花謙古也是評花才子之一呢”。

江山側身看去,果然,最左邊那張桌上,一群人圍繞當中,顯出一個華服青年的面容,正是那玲瓏公子花謙古。

郭幻城朝岳犖看了幾眼,沉聲道:“閣下是古城的五爺吧?”。

岳犖還未說話,林少大大咧咧道:“她是。順便介紹下,這兩位也是我朋友,老郭你見過,砍柴的,柴砍地可好了。這是江山,賣筆的,賣得不咋地”,又一指郭幻城:“你們也認識認識,天水城年輕一代第一人郭幻城,郭家排行老四,我就叫他小四了”。

郭幻城受不了林少的“人來熟”,翻個白眼:“不要亂起外號行不行?”。

“沒問題,小四”林少嘻嘻一笑,又問道:“今天這評花才子都是哪些人啊?”。

郭幻城道:“最左邊那席,廬州城玲瓏公子花謙古,以前未有耳聞,也是剛剛得知。但身份地位應當和我差不多,一最左一最右,屬於末席”。

林少笑道:“這位我知道,入城時剛見過。手底下點子沒你正,但姿勢耍地比你帥。評花才子的名額估計也是花了不少錢,為了成名,手段無孔不入啊”。

郭幻城又道:“左邊次席是梧陽城鴻學大儒秦道夫,那一桌都是梧陽城學界名流,文鬥起來,恐怕他們最佔優勢”。

“秦道夫?”江山一愣。“你認識?”岳犖問道。

江山搖頭道:“不認識。名聲倒聽過,此人自號當世聖人,四處寫文噴朝廷噴官府噴衙門,特立獨行,一身傲骨嶙峋。不過...”。

說到此處,江山苦笑一聲,道:“不過,有一次藍大人回古城舊遊,我一旁陪同。談及這位名流時,藍大人言:‘我剛入梧陽城時,這位秦聖人便一月之間十封拜書自薦而來,言辭之苟且,令人髮指,不提也罷。我拒了他入幕之求後,這位秦聖人一月間又寫了十餘篇文章大罵我懶政壞政,有眼無珠,不識高才,言辭之激烈,令人髮指,不提也罷’”。

岳犖笑道:“灰太狼冷幽默的性子一直沒變啊。昨天我去梧陽城辦事和他見了短短一面,幾句話又把人逗地直樂”。

“灰太狼是誰?”郭芒奇道。

江山忍俊不禁道:“便是藍大人,藍大人尊字‘徽泰’,她把姓擱後面,取了個外號叫‘灰太狼’,整個衙門也就她一個人敢這麼叫。她那時剛入衙門,年紀小,藍大人私底下性子又平易近人,也無奈隨着她亂呼喚”。

岳犖道:“灰太狼表面上平易近人,實際上腹黑的很呢,他這隨手一黑,秦聖人的道德牌坊和玻璃心恐怕要碎一地了”。

林少嘿道:“道德牌坊?我忽然想起那日在李慢慢家中,我說道德樓倒了,李慢慢反問了一句:‘道德樓真地倒了嗎?’,而今思來,一語中的,道德樓的牌坊會一直活在‘聖人們’的口中和筆下,永不倒塌”。

“聖人們的心思豈是吾輩可以妄議”江山揮揮衣袖,語調中隱有調侃。

“那是,聖人嘛,他的心思你別猜,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林少哈哈一笑,又指中間一張桌子,道:“那桌看服飾我大約能猜到,華夏州風陵城,九尊門派之一橫眉府的來客吧?”。

郭幻城肅然道:“正是,橫眉府方府主大弟子‘一案齊眉,劍畫風陵’齊畫一,應當是青雀舫中身份最尊貴之客”。

林少不置可否沖中間另一張空着的桌子嚕嚕嘴:“我看未必吧,喏,這桌主人到現在還沒來呢,俗話說‘俗賓急至,貴客緩來’,這人來頭恐怕不會比齊畫一低”。

郭幻城道:“這桌主人確實奇怪,我剛打聽了一下,也未問到究竟。好像是教坊司推薦的帝都貴客,教坊司現在對青樓沒有直管權,但審批權去依舊保留了。教坊司發話推薦,青雀舫還不得加倍着小心恭迎”。

正在這時,一個尖峭的聲音從鄰桌傳來:“什麼帝都貴客,架子倒不小,耽誤了小爺時間,小爺等會找他說道說道”。眾人轉臉看去,原是一面帶不屑的少年,那少年二十四五,長得白皙豐頤,狼腰猿臂,算得上相貌出眾,身姿挺立。尤其眼睛比較奇特,介於桃花眼和丹鳳眼之間,像抹了淡淡的眼影,帶點風流的嫵媚感。

郭幻城起身拱拱手:“烏少爺”。烏少爺傲然點點頭:“郭兄,你好”,眼神四掃的時候,搭眼看到了岳犖,頓時一愣,擦擦眼睛,猛地往後退了幾步,差點把桌椅都打翻了一地。

岳犖淡淡道:“烏少爺,又見面了”。

烏少爺咽了口吐沫,露出諂媚的笑容,先前的狂傲之色全然不見:“別別別,叫我小滔就行,您是爺,五爺,您好您好”。

“最近沒犯什麼事吧?”岳犖捏捏手指,問道。

烏少爺連連擺手:“沒有沒有,哪能呢,您看我這不老老實實跟幾個弟兄坐着喝花茶嘛”。

岳犖點點頭:“那就好,回去坐吧,說話聲音小點”。

“是是是”烏少爺趕忙坐了回去,想了想,又偷偷摸摸換了個圓桌最靠左的位置,離岳犖遠遠的。

這一幕看地郭幻城口瞪目呆,嘖嘖問道:“五爺,你認識他?”。

“認識,烏城的烏力滔”

“他好像很怕你?”

“嗯,我揍過他兩次,抓過他一次,關了他三個月”。

郭幻城傻了眼,吞吞吐吐問道:“你...你...知道他老爹是誰嗎?”

“知道,烏妖王”

郭幻城沉聲道:“烏城地偏,烏家歷來單薄,論家族勢力甚至比不上我郭家,更躋身不進神州江湖百大世家。但上代竟然出了烏妖王這一世天才,被譽為華夏州十大高手之一,和橫眉府方府主、布衣邵家的邵家主齊名,算是山溝里飛出了金鳳凰,誰也未曾料到。老烏只有這麼個寶貝兒子,對他袒護寵溺之情,猶在夢夫人對夢拙言之上。你...居然敢打了他,在下真是佩服之至”。

岳犖道:“這廝不學無術,整日遊山玩水也罷了。有次喝多了酒,跑到我古城調戲路邊一位小姑娘,被我撞見,當場暴揍一頓。當時他們人多,拚死護着這廝,才被他逃回了烏城”。

“烏妖王沒找你麻煩?”郭幻城奇道。

岳犖哼道:“找什麼麻煩?他犯了猥褻罪和拒捕罪,我豈能饒過他。當日查明情況,便趕到烏城,抓他歸案”。

“當著烏妖王的面抓他?”郭幻城又傻了。

岳犖點頭道:“嗯,不過這廝仗着他老爹在場,極為狂囂,領着手下一幫人和我玩橫的,我便第二次暴揍了他一頓,這一回我可沒留情,抽了他十幾鞭子,鼻涕眼淚都抽了出來,直到烏妖王出手攔住了我”。

郭幻城小心翼翼問道:“你和烏妖王過招了?”。

岳犖輕輕一笑:“過了十幾招,我不是他對手,但他也奈何不了我。老烏還算明事理,最終讓我帶走了烏力滔。回到古城,便按《漢唐律》打了他二十板子,關了他三個月”。

郭幻城死死盯着岳犖看了半晌,才連道三聲:“佩服,佩服,佩服”。不知是佩服她和烏妖王動手的勇氣,還是佩服她在烏妖王手下不敗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