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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口裡的老太妃便是戚繚繚大姐戚如煙的婆婆,永郡王蕭汾的親母。

蕭汾的祖父老成王與皇帝的祖父慶熹帝是同胞一母的親兄弟。

成王建府大理,為大殷鎮守邊關。

慶熹帝駕崩前有感,就拉着弟弟的手,讓他挑個兒子進京沐恩,老成王就挑了次子,也就是蕭汾的父親。

慶熹帝遺旨命老永郡王建府京師,蕭汾是第二代。

……簡單說來就是,蕭汾跟如今的皇帝是隔房的堂兄弟。

而前世里身為楚王妃的蘇慎慈,得尊蕭汾一聲王叔。

到這輩子,就成了她姐夫了……

想到他說及太后,戚繚繚又不免想到昨夜裡捋過的當前朝局。

大殷兩百餘年基業,眼下是景昭十三年。

皇帝上任以來社稷安定,後宮安穩,也沒遇過什麼天災。

太后是皇帝的親母,素有心悸之症,常常有要薨逝的苗頭,但戚繚繚卻知道,她還能活個六七年。

至少得到北邊那場仗打完,朝中士人勛貴勢力逆轉,甚至是在那場戰役里力挽狂瀾扭轉了敗勢的燕棠死了之後,她才會在一片頹勢中倒去。

現在想起來,那十年的時間,的確是發生了不少事的。

不但如今這泰康坊里大部分的勛貴要遭受致命重創,就連面前高貴又溫厚的戚子渝,在來日戚家倒了之後,承襲了靖寧侯爵位的他為著一幹家小,也得忍氣吞聲地在朝中一干後來上位的權臣手下謹小慎微地做人。

她望着窗外兩棵綠意盎然的樹,又忽然道:“皇上召你父親,是不是因為烏剌使臣要進京的事?”

“這個就不知道了。”戚子渝想了一下說,“不過這兩日倒的確是聽說烏剌人要進京。

“咱們家手裡掌着好幾個衛所,就算這種事情動用不到軍隊,肯定也會需要在集議時旁聽旁聽。”

掌着好幾個衛所,並且還任着中軍營副都督之職的靖寧侯,的確是應該參與旁聽。

眼下正是三月。如無意外,烏剌使臣這次得呆上兩個月才走。

看來她還魂的時機倒也不算壞。

“姑娘,王爺已經回來了。”

紅纓聽見說話聲,遂打起帘子進了來。

……

金林衛里有正副三個指揮使,輪流當值。

燕棠剛除了衣裳跨進浴桶,侍官就進來稟道:“戚姑娘來還刀了。”

戚繚繚坐在澹明堂正廳,剛喝了半碗茶,黎容就進來了。

“我們王爺正準備歇息,為了不耽誤姑娘時間,王爺有話,請姑娘把刀子和銀票放下就可以走了。”他笑微微地躬身。

戚繚繚目光在他臉上停了片刻,說道:“不好意思,只帶了刀子,沒帶銀票。

“如果你們王爺想要刀子的話,就請他出來親自收回去,不要就算了,我就帶回去。

“我大哥說了,這刀子還挺鋒利的,我覺着拿回去削個木頭什麼的也還趁手。”

黎容深深望着她默語。

浴桶里的燕棠聽完他的傳話,頓即冷冷丟了把眼刀過來。

戚繚繚再坐了一刻鐘就等到了剛剛出浴過後的燕棠。

她後仰在椅背上,挑着眉笑眯眯地欣賞他濕漉漉隨意束着的墨發,和毫無例外被束得死緊死緊的襟口,以及水汽氤氳後越加漆黑的雙瞳。

最後目光落在他發黑的臉色上,她笑了一笑,擱在桌面的手越發愉快地輕叩起來。

燕棠忽然有那麼一絲自己是被恩客挑中了的頭牌的感覺……

他當是沒看見她,繃著臉在上首坐下。

端起茶正要喝,還覺得她在盯他,到底沒忍住:“戚繚繚!”

戚繚繚眉頭微挑,直身又靠回椅背里,懶懶道:“我就看看。”又不摸……

燕棠緩緩壓住胸口那股氣。

他橫眼道:“刀呢!”

“在呢。”戚繚繚自腰後把刀子拿出來,遞了過去。

侍官接來呈給燕棠,燕棠凝眉察看,起身便要走。

戚繚繚撫椅站起來,亦步亦趨跟着他:“我記得你武功很不錯,當時手裡還帶着武器,不知道你是怎麼會中了人家迷藥的?”

燕棠出現在小黑屋裡的原因始終是謎,眼下朝局這麼安穩,他堂堂一個禁衛軍副指揮使,怎麼會需要暗地裡行事?

之前為防事情傳開,她不便問,杜若蘭被打的事了結了,刀子也還給他了,既然來了就順口問問。

燕棠不想理她,徑直下了庭院:“關你什麼事?”

“你覺得呢?”戚繚繚笑微微停在他身後桃樹下。

燕棠停步回頭,凝眉看了她一眼。

他若不中迷藥就不會進小黑屋,不進小黑屋就不會跟她有那半夜的牽扯。

這麼說起來,倒還的確有點關係……

他漠然道:“想知道?”

她聳聳肩,不置可否。

他低頭壓向她,磨牙道:“做夢去吧!”

說完丟下她,大步往院門外去了。

……

戚繚繚被燕棠呸了一口,捏着下巴站了半日才出門。

回到府里,迎面見着天井裡老五戚子泯和戚子渝正說話。

剛要打招呼,戚子泯便嗖地一聲躥到她跟前來了:“杜家夫人來了,正為昨兒的事情在大伯母房裡告小姑姑的狀,你這會兒快別進去!”

戚繚繚還真沒想到杜家還有臉來告狀,不過有其女必有其母,仔細想想倒也沒有什麼稀奇。

便就伸長腦袋往上房方向探了探。

“去後頭看!”戚子泯牽着她,又招呼了戚子渝,直接往上房後頭去了。

屋裡杜夫人正在與沈氏訴苦:“……您說,大家都街里街坊的,也不是一兩天了。

“繚繚這孩子我知道,心是好的,就是淘起氣來有些失輕重。

“筠姐兒比她要大,雖不敢以姐姐為稱,但終究也是打小的情份,縱然是她誤會了繚繚,她怎麼能下這麼重的手呢?

“咱們也年輕過,小孩子不懂事,鬧鬧也正常,可繚繚這樣也……”

她嘆了口氣,接着道:“我也是看着她長大的,要不是實在看着心疼,我也不會登這個門。

“但您是沒見到筠姐兒那手,太醫可說了,至少十天半個月是不能提筆寫字的,這也倒罷了,關鍵是一個姑娘家若是毀了只手,您看這——”

說到這裡她背脊一挺,整張臉都支楞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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