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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烏吉力的隊伍就遭遇到了蕭珩徐坤與燕棠所率的隊伍的夾擊。

何忠跟徐坤殺到陣中,一抬眼見着左前方不遠的蕭珩以及遠處正在與烏力吉拼殺的燕棠。

他喘着粗氣,揚刀把攻上來的敵人捅了,身子開始搖晃,嗓子也開始有些乾渴。

眼下天乍亮,滿戰場的刀劍亂舞,血光四濺,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

腦海里開始全都是嗡嗡的聲音。

他甩了甩頭,再看了眼場中紛亂的那些身影,再吞了口唾液,跪地撿起屍體下壓着的一把弓駑,然後藏在了石頭後。

——下手吧,無非是拚命而已,他從來就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

戚繚繚緊趕慢趕地到了陣地,滿目皆是揮舞的刀槍!

“分開找!找何忠,也找王爺!”

她拔腿便選中了着銀甲的將領奔過過去!

何忠拉弓對準了奮戰的蕭珩,於石縫裡噗地射出一箭過去。

這一箭失手,被揮落了。再出一箭,正中側轉身子來的蕭珩的右背!

但他反手拔出來,繼而又開始廝殺的虎虎生威姿態,以及因為他的中箭而迅速圍攏的侍衛,讓何忠再也沒有勇氣下手。

他又迅速將它轉瞄準了正以手裡方戟撩倒了烏力吉的燕棠——

烏力吉倒在地上,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飛快往岩石地里躥去!

燕棠緊追不捨,在岩石堆里步步緊逼!

但是因為地勢顯要,努箭不方便,騎馬也不方便,只能持着方戟圍追堵截!

當烏力吉成為了燕棠的劍下鬼時,何忠顫了良久的手鬆了。

一箭擦着他肩膀過去,恰在他門戶大開刺入烏吉力當胸那一剎那!

燕棠只覺背上傳來一陣劇痛,但他手下動作未有絲毫停頓,拔出長戟後斬下首級,迅速轉身回來時,迎面卻又直直射來一箭!

他抬起手裡剛剛才斬過烏吉力的首級的劍將之揮開,讓這一箭落了空!

但同時斜刺里卻伸過來敵將的一把刀,堪堪好砍中了他左腿!

腿部傳來的刺痛令他晃神,提着的首級也掉落在地上。

何忠擦了把臉收身,聽着場下因着烏力士被斬而傳來的震天價歡呼聲,癱坐在地不想動了。

他再也下不了手了,四箭出去,不管他們死不死,這都已經是他的極限。

“何忠?!”

燕棠看清了這張茅草後這張臉,情不自禁地暴喝出了聲。

一個軍營里呆了幾個月,徐坤又是他重用的將領,怎麼會不認識!

何忠聽到聲音驚魂抬頭,與他就這麼在半空對視了!

“你要殺我!”

燕棠目光陡然凜冽,那股子叱吒沙場的氣勢彷彿能讓世間一切魑魅魍魎跪地臣服。

何忠身形不由自主地晃蕩。

這樣的燕棠讓他害怕,太害怕了!

他看到他身後的戰場仍然在廝殺,沒有人能顧得了旁人,更沒有人看向這邊。

他一顆心在胸口狂跳,狠咽了口唾沫,看着他身後的岩石,突然一伸手,撿起腳畔的刀,當頭便又朝正陷入重重眩暈中的他猛地揮去——

他只能這麼做了,留下燕棠性命,他賠上的將不止他一個人的性命!

他只能變成個亡命之徒!

“何忠!”

刀與劍交撞的剎那,一聲厲喝陡然傳來,晃眼的當口他手裡微抖,還未看清楚來人便已經當胸挨了一腳!

戚繚繚飛撲過來將劍刺向他:“畜生!果然是你!”

“繚繚!”

正舉劍回擊的燕棠倏地扔了劍,皺眉忍住了湧上來的眩暈:“你怎麼來了”

說完他身子一晃,卻順着搖擺的身勢一頭往後仰倒翻下了山坡!

戚繚繚隨即拔劍追了下去!

山坡不陡,但是坑窪不平,就在將要拽住他的手臂時他身子突然往下一陷,整個人竟然掉入了茅草之下的窟窿里!

“燕棠!”戚繚繚急切的聲音響徹在山谷,但是沒有人聽見,所有聲音都在八月的山風與那邊廂的廝殺聲里淹沒了。

“不要鬆手,我拖你上來!”

她幾乎是擠出了吃奶的勁說出的這句話。

男人太沉了,別說身上還穿着那麼沉一副盔甲!

她一雙手都已經在晨光里變得青白,但是他還是一點點地往下墜。

“撿顆石頭丟下來,看看有多深!”燕棠知道她已經吃不住這股力道,也竭力地指引她,“不要慌,這一帶雖然山石多,卻沒有什麼溶洞,也許不會很深!”

但也因為這句話,他又往下墜了墜。

戚繚繚趴在地上去撿石子,往下投石頭的工夫整個人失了重心,隨即就跟着他滾下去了。

前後也不過是幾個喘息的工夫,墜落的瞬間她幾乎都已經聽到上方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但墜落的瞬間哪裡還讓她有機會顧及?

等到她悶哼出聲,已經是跌落在燕棠身上了。

但好在觸手之處不是水也不是什麼別的東西,只是乾燥的石砬地。

她不顧身下盔甲的堅硬,也顧不上小腹傳來的隱痛,迅速捂着肚子看了眼足有一兩丈高的洞口。

她爬到下方大聲喊了幾句救命,而無回應,又看看幽暗天光下空蕩而並不太大的一個空間,爬起來扶他:“的確不算很深的洞,你傷在哪裡?我先給你上藥止血!等阿湳他們找過來!”

燕棠平躺在地上,蜷起一條腿,急喘着氣說道:“不重,別慌,別怕,先幫我把盔甲取下來。”

傷在身上數不清的地方,但他現在不想強調這個。

戚繚繚連忙幫他除了盔甲,看到背上的箭傷,又看到胸肋下的刀傷,以及腿上的那道被砍得皮肉外翻的大口子,忍着眼裡酸澀,將牙槽咬了又咬,平緩着語氣說道:“我給你拔箭,上點葯,你不要動。”

箭傷沒在要害,在要害反是胸下的刀傷和腿上,四處都在不住的冒血。

她顫着手將箭頭扯出來,將止血平他的葯先傷了,再解開他衣襟來看脅下。

半尺長的一道口子,肋骨應該都傷到了幾根。

她看看他慘白而無血色的臉,手下顫抖的更加厲害,但還好還好,事情並沒有那麼糟糕,至少他現在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