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嬸對着鏡頭，抽泣着說了整個過程。

“都怪我沒有教好女兒，讓她格外貪慕虛榮。雲小姐本是好心送我東西，可是卻勾起了曉菲的貪念，難怪我發燒那天，她會那麼主動說要幫我買菜送去主家，平日里她在外面都從來不說我是做鐘點工、幫傭的，她嫌丟人，她也從來不去我做工的地方。”

“可是那天，她那麼主動，我竟然沒多想。”

“她一開始肯定也不知道我做工的主家就是雲小姐家，因為她一直不喜歡我提我做工的地方，我就很少跟她交流這些，她恐怕是去了之後看到雲小姐的照片才發現，那是雲小姐家。”

“她私自進了雲小姐的房間，肯定還做了別的我不知道的事情，不然雲小姐的家人不會那麼堅決地要開除我。雲小姐的家人跟她一樣，人都非常好，對我這個鐘點工都很尊重，給他們做工，真的是跟家人在一起相處一樣，所以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真是愧疚極了，我對不起雲小姐。”

“曉菲回來也不敢跟我說實話，直到中介告訴我，多給我三個月的工資，讓我不要再去雲小姐家了，我還以為雲小姐那邊是要出去旅行或者什麼的不方便，可誰能想到，人家這只是委婉地辭退我，為了給我留自尊心，人家什麼都沒說，還多給了三個月的工資！”

麗嬸泣不成聲，“雲小姐對我們仁至義盡，是我們對不起雲小姐。可我沒想到，曉菲這死丫頭竟然……竟然這麼沒良心！她一方面是嫉妒雲小姐，一方面也是對雲小姐懷恨在心，就故意偷偷用手機拍了各種角度的照片，再配上一些煽動『性』的文字，誤導別人……雲小姐太有名了，有關她的故事，尤其是不好的事兒，在網絡上很容易引起關注。結果就造成了這麼嚴重的後果！”

“我真的無話可說，這一切都是曉菲的錯，是我這個當媽的錯。”

“我們沒有任何辯解的話語，是我沒教好女兒，讓她除了虛榮之外，竟然一點兒良心都沒有！”

“杜曉菲，你說句話！事情都是你做下的，都是你的錯，你還要縮到什麼時候！”

麗嬸痛心疾首地說道。

一直低着頭，完全不敢看鏡頭的杜曉菲，這才緩緩地抬頭，死死地咬着唇，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我就是鬼『迷』心竅了，對不起，我錯了……我故意拍了那樣的照片，看起來好像只有雲畫和談少寧兩個人，但實際上同時還有很多人在場。在醫院的照片也是……我其實是看到雲畫和一位警察去的『婦』產科，可我只拍了她跟談少寧在一起的照片，讓人誤以為是她跟談少寧一起去的『婦』產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杜曉菲大哭起來。

麗嬸的眼淚也滾滾而下，“我再次向公眾道歉，向雲小姐道歉，一切都是我們的錯，曉菲她已經年滿18周歲了，她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我不是個好媽媽，我沒有教好她，也沒有約束好她，我不會有任何辯解，曉菲長大了，就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無論是拘留也好，坐牢也罷，這都是她該接受的懲罰。”

“最後，再次向雲小姐道歉，實在是對不起，因為我們骯髒醜陋的心思，讓您平白無故受了這麼大的冤屈，是我們的錯，對不起！”

麗嬸再一次深深地鞠躬，久久不起。

……

雲畫一邊跟容璟講電話，一邊看麗嬸的道歉。

等容璟掛完電話，麗嬸的道歉也到了尾聲。

薄司擎坐在沙發上，淡淡地說：“可憐天下父母心。”

雲畫輕輕地點頭，“都是為母則強，這話果然不錯。”

……

此刻，鄭局長辦公室里。

鄭局長和顧淮一也剛剛看完了麗嬸的道歉直播。

鄭局嘆了口氣。

顧淮一則是勾了勾唇：“這個麗嬸，很不簡單啊，如果不是真的在雲畫家裡看見過她，我都懷疑她到底是不是鐘點工。一般的鐘點工，可沒這個腦子。”

“你說什麼呢。”鄭局看了顧淮一一眼。

顧淮一笑，“你看麗嬸的道歉，沒有賣慘，沒有找借口，也完全沒有引導輿論去攻擊雲畫的意思，她就是非常非常誠懇地道歉，甚至不惜把自己女兒的虛榮、算計和嫉妒的心思全部都攤開來說，把所有的過錯全部都攬了下來，這份道歉出來之後，公眾的輿論肯定不會再攻擊雲畫，肯定會認為杜曉菲就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那麼虛榮不說，別人對她好，她還在背後算計人。這道歉視頻一出，杜曉菲就徹底成了陰溝里的老鼠，人人喊打了。”

“這有什麼不對？”鄭局皺眉。

顧淮一笑了，“鄭局你不了解雲畫，雲畫這人吧，她平時基本上都懶得跟人計較什麼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過呢，她也不是那種聖母，可以說，她吃軟不吃硬，只要你態度夠誠懇，她通常都是不會對你下狠手的。”

“你的意思是，麗嬸知道雲畫的『性』格，所以就誠懇地道歉？”

“沒錯。”顧淮一點頭，“如果換做是其他人，有機會面對媒體的時候，很容易就會賣慘，鐘點工的身份，單親家庭的身份等等，都是可以賣慘的地方，這天然就會拉到一半人的好感，尤其是站在她們對立面的雲畫，有錢有勢，可以輕易請動最厲害的律師團等等。所以只要麗嬸和杜曉菲稍微一賣慘，自然就會有很多網絡上的巨人噴子，會說雲畫仗勢欺人，得理不饒人等等，認為有錢人都是仗勢欺人。”

顧淮一勾了勾唇，眼神有些諷刺，“還有一部分慷他人之慨的聖母，會在網絡上各種引導輿論，說什麼她們也很慘啊，你這麼有錢，你又不在乎什麼，反正你又沒有少塊肉，就原諒她們母女唄，她們母女也不容易等等等等，這種動不動讓受害者原諒施暴者的聖母，在網絡上可是呈直線增長趨勢的。”

“所以說，只要麗嬸稍微賣慘一下，網絡上鐵定就開始用輿論對雲畫這個受害者實施道德綁架，彷彿不原諒那母女倆的話，雲畫就罪大惡極一般！”

鄭局微微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是麗嬸沒有賣慘，也沒有引導輿論。”

“所以我說她聰明呢！她但凡有任何敢賣慘企圖引導輿論道德綁架雲畫的行為，那麼，她跟她女兒就徹底完蛋了，因為就算是雲畫迫於輿論站出來說她原諒這對母女了，那也有的是雲畫身邊的人，會動動手指，好好教一教這對母女，生活是相當艱辛的！”

顧淮一一點兒不客氣地說。

鄭局瞪了顧淮一一眼，“你這是當著我的面說報復？”

“沒啊，我就是在分析一下而已。”顧淮一淡淡地笑，“況且，雲畫也不是那種會迫於輿論壓力就會被道德綁架的人！我剛才說了，她吃軟不吃硬，如果麗嬸敢跟她耍這種小心眼的話，那她會讓她們明白，能被道德綁架的都是一般人，絕對不會是她雲畫，她不吃這套！”

“那現在呢？”鄭局說。

顧淮一微笑，“現在啊，麗嬸這麼誠懇地道歉，完完全全真誠真心地道歉，就算雲畫能夠看出來麗嬸的小心思，她也不會拆穿的。她會念在麗嬸這份用心良苦上，抬抬手，放她們一馬，只要她們日後不再來招惹，雲畫才沒空再理會他們呢！”

鄭局微微點頭。

顧淮一站了起來，“所以我說這個麗嬸很了不起，應對方式非常得當。換做是其他任何人，嘴上恐怕都不免帶出怨氣來的。”

“那或許是她真心道歉呢？”鄭局說，“也不要把人想得太壞了嘛。”

“呵呵，真心道歉？她的真心最多有三分。一個單身媽媽，做鐘點工賺錢把不學無術的女兒送去萊頓中學上學，明知道女兒在外面提都不提她這個當媽的是幹嘛的，嫌丟人，明知道女兒虛榮心爆棚，她還是把昂貴的化妝品拿回來給女兒……你覺得這個當媽的，對她女兒是什麼態度？”顧淮一問。

“……寵愛？”

“不，是溺愛！”顧淮一說道，“別看在道歉的時候，麗嬸把女兒杜曉菲說得那麼不堪，好像她很公正一樣。但其實從另外一個角度想的話，麗嬸明確地知道她女兒的各種『毛』病，可是她卻沒有狠心糾正，為什麼？因為她對女兒太過溺愛，她狠不下心！而一個對女兒如此溺愛的媽媽，她會誠懇地為女兒犯下的錯誤而道歉嗎？”

顧淮一的目光很淡，“她不會，她這麼誠懇地道歉，完全是因為她知道只能這樣做，才能讓雲畫不追究。但實際上，她比誰都心疼自己的女兒。”

鄭局點點頭，“確實有道理。”

……

“還要起訴嗎？”秦墨問道。

雲畫淡淡地點頭，“當然要起訴，不然以後會有更多人上來咬我一口。”

“那賠償呢？”

“至少300萬，不過可以簽一個補充協議，如果她以後老老實實的，這300萬就不用還，否則……”

“好的。”秦墨點頭，立刻去給唐末發消息，授意唐末那邊處理。

談少寧卻哼了一聲，“太便宜她了！”

雲畫正在看書，頭也不抬地說：“杜曉菲應該慶幸，她有一個苦心孤詣為她着想的母親，只希望麗嬸的這份用心，不會被踐踏吧。”

談少寧：“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