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十九年二月的應天府,幾乎全民都陷入了火車試運行帶來的震撼之中。
只需要兩個,最多四個銅板,就能上車享受一番。導致了這一列四節的火車,從投入試運營開始,就火爆異常。
許多老百姓根本不是為了出行,只是為了享受一番坐車的樂趣,不厭其煩地一次次乘坐。
以至於半個多月過去了,這列火車還沒有真正擔負起應有的職能。
這不像是一列城市火車,而彷彿是遊樂場的過山車。
工部也在加班加點地製造更多的車頭,更多的車廂,想要早日把其他幾條線路的火車也運營起來。
不過在全國來說,影響最大的還是三月將要舉行的春闈。
作為封建時代唯一改變自身命運的渠道,科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後世的許多人將科舉與高考相比,其實大謬。
考上大學,雖然能改變自身的命運,但是跟科舉相比,遠遠不如。因為科舉改變的不僅僅是自身的命運,更是在這個以出身定位的僵硬階層向上的台階。
後世的萬民平等,如今卻是士農工商階級分明。
考上大學只是給了你一個平台,但是科舉卻是將一個底層人變成上等人。
如今的科舉考試內容基本是儒家經義,以“四書”文句為題,規定文章格式為八股文,解釋必須以朱熹《四書集注》為準。
《四書集注》是集《大學》、《中庸》、《論語》、《孟子》於一體的經義釋注。
朱熹少年得志,但由於他的政治立場和思想觀念與當權者相逆,所以仕途頗為坎坷。
且不談他私德如何,僅憑此書來講,他的確算得上是一代大家。
在朱瞻基看來,他的很多思想其實非常落後,但是在這個時代,還沒有誰能像他一樣,在儒家經義裡面將整個社會層次和關係分析的如此清楚。
朱熹的深刻之處在於,把孔孟置於正宗,同時又把董仲舒陰陽五行,把張載、周敦頤、二程的觀點,以及佛教的滅欲觀和道家的哲學與思辨精神,加以整理,小心而細緻地構造出內容精深的新儒學體系。
儒學在世界觀、方fǎlùn上的短處被克服了。
這也使佛、道等學說再也不會動搖它了,並且還要主動靠攏。
南宋以後,蒙元一直到明朝這幾十年,三教合一的趨勢,實際上就是他那個時候打下的基礎。
宋以後一直到現代的幾百年間,《近思錄》、《四書或問》、《四書章句集注》一直被奉為正統。
這就充分說明了朱熹的觀念不僅與當權者,與宗法體制十分的適應,更與整個社會的架構相輔相成。
朱瞻基要打破的是儒家的壟斷,卻不是要顛覆儒家的思想。
實際上,坐在皇儲這個位置上,享受着萬民愛戴,享受着既得利益,他又怎麼可能會去拆自己的台。
所以,要變的是儒家,不是儒家思想。
只有儒家思想,才能支撐一個大一統,共同文化圈的龐大帝國的文化底蘊。
道家和佛教,雖然有着不少深刻的哲學思想,但是因為不具備凝聚的體系,所以指望不了。
朱瞻基現在就希望一清子他們,能搞出一個更有效率和凝聚性的zhēnlǐjiào義出來。
他不奢望能搞一個馬克斯主義出來,那也不切實際。
但是只要能為大明所用,打破儒家禁錮思想,符合大明發展利益的教義,就足夠了。
三月初八,空置了大半年的應天府貢院在被好好清理了一番之後,開門迎客。
將近兩萬來自大明各地,包括交趾和朝鮮,東瀛的舉人們,紛紛背着行囊,住進了號房。
三年一度的春闈正式拉開了序幕。
三月十五,貢院進行最後一場考試的時候,在大朝會上,朱瞻基正式頒布了《勛貴子弟義務服役令》。
這個太孫令的頒布並不容易,因為從正月里開始提起,就遭到了不少勛貴的反對。
就連張輔,也覺得朱瞻基有些太激進了。
雖然從朱元璋開始,幾任皇帝都對武將防範甚嚴。但是不管是朱元璋,還是朱棣,他們都是打壓一撥,拉攏一撥,扶持一撥。
只有這樣,兵權才能穩定。
但是朱瞻基現在這樣頒布這個《勛貴子弟義務服役令》卻是針對所有的勛貴,武將。
哪怕就是現在朱瞻基最親信的勛貴,武將們,對此也是大有意見。
但是朱瞻基早有準備,拿出了南洲,dōngzhōu,西洲三地開發作為誘餌。
如今的這三地早就被勛貴們視作黃金寶地,只等朱棣班師回朝,就要進行大開發。
誰去開發?當然是這些勛貴,武將們了。
但是能把這些事交給這些紈絝子弟嗎?只是這樣一分析,反對的意見就減弱了不少。
同時,從北明山回來的鄭能被朱瞻基任命為羽林衛指揮僉事,專門負責肅清京城治安。
對這個得罪人的活,鄭能是不想接的。但是,朱瞻基卻不許他推脫,而且又拿了撒馬爾罕總督一職來吊著鄭能。
鄭亨想要當撒馬爾罕總督,不付出一點代價怎麼可能。
他們成為了孤臣,朱瞻基才能放心讓他擔任撒馬爾罕總督一職。
鄭能也知道自己無可選擇,只能充當了朱瞻基手裡的這把刀。
在他雷厲風行的行動之下,十餘天的時間,就抓了一百多個在京城仗勢欺人的紈絝子弟。一些原本可大可小的事情,現在都往重了判。
該打板子打板子,該服勞役服勞役,該坐牢坐牢。
而且這一次,任何人說情都不管用。不管是總兵的兒子,還是國公的孫子,全部依法處置。
雖然沒有殺人,卻也讓那些紈絝子弟膽戰心驚。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京城的風氣登時好了許多。
這一下,那些勛貴家族再寵子弟,也知道朱瞻基是當真了。
何況,他們雖然寵一些家族子弟,也未必沒有望子成才的想法。反正不過是扔軍營里訓練一兩年,這一次再沒有人反對了。
處理好了這件事,朱瞻基暫時把注意力放在了孩子的教育上面。
過了正月十五,朱瞻基的十四個已經五歲的孩子,就全部被安排到了羽林衛學靠近孝陵的京城外鐘山下進學。
這裡是祖陵,其他人等都不能靠近,也不能隨便動土。
當初朱瞻基要給自己的孩子建學堂,還遭到了呂震的反對。
不過下馬橋這裡在大開工,光是一座理工學院,佔地面積就超過了兩平方公里。
而且內監也在給朱棣修建陵寢,到處都在開工。動這麼大幹戈,只是建一座園林式的小學堂,當時絲毫不起眼。
等呂震發現的時候,這裡已經把房子都建好了。他對此也無可奈何,已經動工了,總不能把房子拆了,何況拆了也是動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