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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

方若華莞爾:“別擔心,人怕鬼,鬼也怕人,再說,人人家門有門神,神荼和鬱壘尋常都不愛翹班,只要不是運氣特別糟糕,不會有事的,在我這兒,就更不會出事。”

白玉堂咳嗽了聲。

展昭苦笑搖頭,那得罪了門神的,豈不麻煩的很?

他嘆口氣就罷了,更驚悚的場面他也不是沒見識過,這算什麼,他知道方姑娘懂分寸,便不在理會,只揉了揉額頭道:“還請土地幫展某再看看,身上陰氣還重不重?”

方若華掃了他一眼,煞有介事地道:“還是重,眉心帶煞,這幾天千萬別去墳地,宗祠,唔,皇宮也少去。”

展昭登時皺眉:“難道就不能給化解化解?”

“不划算,也不算大事,展護衛身在官門,又是滿腔正氣,邪佞不親,即便染了些許陰氣,鬼門開的這些日子謹慎些便是,專門去化解,反而要結因果的,麻煩。”

好吧,聽專業人士的話。

方若華一笑,抬頭看到十一郎在二樓探頭探腦,衝著招娣擠眼睛,便一隻手牽了招娣,由着她懷抱木箱,領着眾人登樓。

白玉堂僵着一張俊臉,故作輕鬆,神色卻有些慌,展昭知他性子傲,此時便是滿腔疑慮,也不樂意讓人覺察,乾脆只做未知,到客廳里坐下。

方若華招呼人上了飯食和美酒,這才轉頭看着招娣,笑着安撫她:“別怕!”

招娣在那年輕人面前,一絲眼淚也不落,這會兒眼睛一紅,淚水滾滾。

“我是翁翁買回家的丫頭,翁翁教我識字,教我說書,就是我的親翁翁,親爹娘,也沒有對我這麼好過,我明知道自己沒資格,可還是不想把翁翁的書稿留給王二狗,王二狗他就是個畜生,他不是人!”

“招娣姐姐不哭。”

十一郎懵懵懂懂,卻知道拿了手帕給招娣擦眼淚,招娣的臉頰上飛起一絲暈紅,忍住抽泣,摸了摸十一郎的小腦袋瓜,心緒也稍稍平緩了些,才抬頭看若華,一矮腰跪了下去,“多謝土地神!”

方若華捂住額頭,一手把她拉起:“你叫我聲方妹妹,要不叫我聲華兒都好。”

土地神什麼的,私底下被人叫,真心恥度爆表!

招娣一笑,卻是不肯如此失禮,也只肯呼一聲真人。

幾人徐徐說話,不緊不緩,雖是夏日,屋內卻是涼風襲人,窗明几淨更顯清爽,白玉堂的臉色也漸漸恢復紅潤有光,心中唯獨殘餘幾分驚異。

招娣也過來拜謝:“多謝白義士仗義援手。”

白玉堂‘唔’了聲。

展昭失笑道:“姑娘不必客氣,我輩俠義中人,自不會見人受辱不管不救。”

白玉堂看他一眼,這會兒到沒故意作對,也應了聲:“不必客氣。”

客套幾句,桌上的美食美酒滋味都濃,展昭一連下了幾筷子,吃得心滿意足,白玉堂也是個相當好口腹之慾的,更是不知道矜持二字怎麼寫,一共八道菜,六盤點心,全部吃得一點兒不剩。

還喝了小半瓶的飛天茅台。

白玉堂臉上浮現出一抹暈紅,目光迷離,展昭也有些醉意,實在是酒水喝起來極香,極美,勁道卻足得厲害,也就他們內力深厚,還能勉強支撐。

“呼,好烈的酒,好香醇的酒,清澈透明,玉液瓊漿,可惜,尋常人怕喝不了。”

展昭吐出口氣,苦笑,“失態了。”

方若華笑道:“下次給你們嘗嘗猴兒酒。”說著,拿了解酒湯過來,一人喝一碗,極為管用,此時的酒水都十分淡,她沒敢嘗試,着實太渾濁,看着便不好,不過聞起來沒什麼酒味,想必度數很低,很難醉人。

展昭登時想起那日在島上的精力,仙人騙了人家的酒去,不知方姑娘這兒的猴兒酒,是不是她師父拿來‘祭’她的那些?若真是,可着實值得一嘗。

招娣也淺飲了一杯,酒氣上頭,話就不免多了些:“翁翁是好心腸的人,五年前我才十一歲,又瘦又小,什麼都不能幹,爹娘要的錢又多,翁翁還是買了我,沒捨得讓我入賤籍。”

她不怨她爹娘,他們那地處,女孩子被賣了還是好的,更何況雖然也有人出的價更高些,爹娘還是把她賣給了翁翁,不就是看翁翁面善,是個好人。可好人沒好報,老人家竟沒個親兒子,連族裡都沒什麼人,過繼都不成,認下個義子,想着後繼有人,卻又不是個東西!

“他老人家也是秀才,後來家貧,寫話本為生,一寫就是這些年,絲毫不以為恥,還十分喜歡,每寫一篇,他都是用了極多心思,義子王二狗不樂意寫,翁翁也不生氣,他知道寫話本比不上正經讀書出息,便出錢供他去書院,還想着若他都考上了秀才,自己再攢點兒銀錢,也就不再寫了,省得讓人笑話兒子。”

“偏偏王二狗不知好歹,學了一身壞毛病,翁翁很是心痛,身體也越發不好,可即便如此,翁翁還是盼着他能浪子回頭,甚至跟我說,家裡那一套小宅院,地契讓我攥着,若他還能上進,就賃出去拿錢繼續供他讀……”

招娣心裡難受的厲害,“如今到好,翁翁馬上要下葬,我就只盼着他別太糊塗,認認真真給翁翁摔盆,好好把翁翁的葬禮辦了。”

方若華一揚眉,眨眼笑道:“放心,王二狗肯定會是個最好的孝子賢孫。”

招娣一愣。

王全德在開封,其實是個頗有名氣的人物,別看只在勾欄瓦舍這等地處廝混,結交的三教九流都有,上不得檯面,可他習慣與人為善,當年得他資助的同窗,好幾個都當了官,即便不是大官,也是官員。

又是秀才出身,別看後世小說里動不動有窮酸秀才這類說法,可實際上,在北宋能考上秀才很難很難。

再者,那些個衙內們,學子們,哪個能不流連勾欄?哪個能不聽說書,不賞歌舞?只要聽,就免不得知道王全德的名字。

他老人家下葬當日,許多人來送,一片唏噓聲,招娣披麻戴孝,抱着翁翁的書箱,跪在棺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