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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華默默翻開桌子上封面掉了一大塊的語文課本,拿起鋼筆在黃色的紙張上抄寫——“……八年前風雪夜,大禍從天而降……”

大屏幕上水友們嘻嘻哈哈看熱鬧,紛紛把自己找到的語文,數學,英語各類課本掛空間。

方若華嘆了口氣,還真挺想拿正經課本出來抄一抄的,畢竟她熟悉,抄起來足夠快,可惜只敢想想而已。

大王莊這邊根本沒有英語課,縣裡也沒有。

如今各地的教材大部分都是自己編寫,像大王莊這樣的小村子,課本都找不全,但還算好,好些村子連個小學都沒有,孩子想上學要爬山越嶺,十分辛苦。

三個女知青悶頭苦抄,全神貫注,認認真真。

在教室里抄書真比在地里幹活清閑舒坦得多,雖然沒有風扇,可周圍有樹,窗戶一開,四下透風,很是涼爽宜人,而且一人一個搪瓷缸子,裡面裝的都是茶水。

自從來到大王莊插隊,她們這些女孩子喝到茶的機會簡直少之又少。

辦公室的環境還真算不錯,雖然桌子都是舊的,斑駁難看,明顯找人打造,可她剛才經過教室,比起連桌子都是隨便用磚頭磊出來的教室,已經算是甚好。

蔡校長端着水杯立在方若華身後,目光微微凝滯,漸漸露出一絲讚歎。

方若華的字寫得極好,連課本上的圖畫在她手裡也輕而易舉地被描繪出來,而且比課本上的印刷品顯得更富有靈性。

蔡校長嘆息,這孩子有天分,可惜如今是沒大學可讀,否則讀了大學出來,也許會很有大成就。

村子裡什麼都少,紙張也要省着用,因為方若華抄得又快又好,字體工工整整,大小適中,沒有錯漏,也絕不浪費半片紙張,蔡校長看了更是滿意。

然後趙建國就順理成章地給她一天十個工分。這都抵得上一個壯勞力辛苦一天的。

趙玉蘭知道了也覺得心滿意足,晚上吃飯時還誇了好幾句趙建國,說她這個堂哥真知道照顧妹子。

徐茂森笑眯眯順着話跟着誇,趙玉蘭自然是越發高興起來。

徐家一早就分了家,當年徐茂林和王月英沒離婚的時候,王月英總和老三家的媳婦方玫起衝突,後來徐茂林就力排眾議分了家,不過即便是分家,因為趙玉蘭捨不得,老三家兩口子也不開火,每天拿點糧食過來湊一起吃飯。

今天晚上炊煙一起,徐茂森就拎着兩顆紅薯登門,方若華第一次見到方玫,果然和記憶里一樣是個很漂亮的女人,鵝蛋臉,大眼睛,睫毛很長,未語先笑,瞧着特別和氣,和徐茂森坐在一起,頗有男才女貌的意思。

方玫夾了一筷子土豆片放在小龍碗里,小龍甜甜地笑道:“謝謝三嬸。”

一家子和樂融融。

小龍和小雲這一對龍鳳胎長得並不很像,小龍是男孩,反而眉清目秀,小雲作為女孩,皮膚略黑,眉毛濃而粗,不過頭髮也黑,長相稍嫌粗糙,個子矮的很,看起來到像個瘦小的男娃。

兩個孩子都挺臟,哪怕不是冬日,夏天裡袖子上都油乎乎一片,又是鼻涕又是泥水。

方若華按照記憶里的模樣,悶頭吃飯,只吃自己碗里的菜粥,一點菜也不夾,只不過原主是矜持,被冷嘲熱諷了兩次就不好意思多吃,她是根本就不想吃。

飯吃得差不多,方若華漫不經心地開口道:“前天我同學送了一些布料過來,我打算給爹和娘做幾身衣服,也給茂林做兩套給他送過去,娘,你跟着一起去看看嗎?都有快三個月沒見到茂林了吧。”

趙玉蘭一怔,嘴邊露出幾分笑:“好,好,是該給你男人做幾身衣裳,茂林在縣城住,穿得好些也有面子。”

徐茂森張了張嘴,有心討要,方若華不等他開口直接就回屋拿了布料,給了趙玉蘭三匹,一匹卡其布,一匹勞動布,還有一匹帶斜紋的棉布,一看就鮮亮,雖然不是藍色就是土黃色,顏色卻比平常見的亮很多。

趙玉蘭的目光一下子黏在布料上,再也沒心思聽別的話。

徐茂森目光閃爍,想了想也沒多說,他最知道自家老娘,有好東西自己也捨不得用,肯定是給自己的,連提都不必多提。

東西給了趙玉蘭這個便宜婆婆,方若華就不管她是自己用,還是給別人了。

說是要給徐茂林做衣服,方若華即便會做也懶得動手,她爸媽都沒得過她親手做的幾件衣服,給別人做,別說門了,窗戶也沒有。

乾脆都託付給趙玉蘭,反正趙玉蘭是興緻勃勃,一點也不覺累得慌,為此還大半天沒下地,就窩在家裡裁剪,兩天工夫就給徐茂林收拾出一件襯衫,還有一條長褲子。

方若華看了一眼,呃,很辣眼睛,不過關她什麼事。

“娘,你針線活做得真好,茂林看了肯定特別喜歡。”

趙玉蘭心中高興,換上件比較新的衣服,大包小包準備了好些東西,正好趙建國和他媳婦要去縣城買點東西,順便走親戚,還有要買結婚用品的孫月香。

這年頭出行不易,進城要走兩個多小時的路,大家都喜歡扎堆一起去。

趙建國借了牛車,一行人浩浩湯湯地上了路。

方若華嘆了口氣:“哎,三個月沒見到茂林,還真有點想他,也不知道他在縣城過得怎麼樣,能不能吃飽穿暖。”

趙玉蘭完全沒反應過來方姑娘的險惡用心,和往常一樣,習慣性反駁兒媳婦,吹捧兒子:“怕什麼,我們茂林好歹也是吃公家飯的,在縣城裡哪能不好,他工資高的很,一個月有二十多塊呢,絕對夠花了。”

“也是。”

方若華點點頭,沉思道,“他每個月得給娘三塊錢,不過起碼能剩下十七八,聽說單位給發衣服什麼的,應該夠了,等過去我把我同學幫着淘換的糧票,肉票給他放下,他一個大男人吃的多,可不能不夠吃。”

趙玉蘭本覺得這話有哪兒不對,一聽見糧票兩個字,腦子裡登時再也琢磨不了別的:“對,對,茂林飯量大,別虧了身子,多給他留點肉票。他向來喜歡吃肉,就分到的那些肯定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