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工作這種事，做了就必須盡職盡責，自由的很少，方若華目前的狀況，似乎不適合找正經的工作，兼職就方便多了。

“去橫店找個道具的工作？”

方若華想了想自己現在點亮的技能。

書法繪畫不錯，可以賣畫為生。

還可以假裝魔法師什麼的，去電視台周旋個節目？

另外就是她的手藝了，她有一手好手藝，可以熟練地製作各種道具，為各大劇組工作，應該能勝任。

再不然，還去做替身？

像她這類時間不大自由的，當演員可能不行，但是當個替身沒多大問題。

真需要的時候可以甩手走人，哪個劇組少個替身也不算事。

方若華尋常時候並沒有拖延症，但是在剛剛當了幾十年女皇以後，她忽然就犯了病，說要去找兼職，卻一口氣又拖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然後她錢還沒賺到，就看見許嵐領着駱長天施施然出現在她家的客廳里。

駱長天沖她招了招手，臉上還帶着笑容，笑得很從容的樣子。

至於許嵐，那真是狼狽得夠可以的，漂亮的長髮蓬亂，染了一頭灰，左半邊的身體，胳膊和腿上都是血，衣服到是沒破，可也不是往日那麼妥帖。

方若華輕輕吞了口口水：“難道您和什麼人在我們這裡打起來了？”

可憐的，脆弱的地球撐得住么？

許嵐笑了笑：“沒事，只不過長天真人好心，指點了指點我。”

她頓了頓，回過頭看了駱長天一眼，似乎有一點不甘願，卻還是嘆道，“若華，我覺得你該去歷練了。”

駱長天頓時笑得更可愛了一些。

……

睜眼周圍一片昏暗，鼻尖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伴隨着嘔吐物的酸臭。

耳邊傳來陣陣啜泣聲，絕望的痛呼聲。

自己身體上應該也有傷口，疼的厲害。

方若華的夜視能力還可以，悄無聲息地拿眼角的餘光打量周圍。

這應該是個地下的建築物，除了右側有個巴掌大的通風口，其它地方都是封閉的，腳下大半是水泥地，斑駁得厲害，略有些泥土和青苔，周圍空氣潮濕，在血腥味之外，似乎有一點魚腥氣。

右邊放着一個巨大的火盆，地上擺着幾件說不出名字，但是只是看，就讓人恐懼的刑具。

正前方是三個女孩子和一個男孩子，身上都捆着手臂粗細的鎖鏈，年紀大概都十七八歲，穿着打扮各有不同，還有一個穿着校服，不過都破破爛爛，滿是泥濘，臉上蠟黃，枯瘦如柴。

顯然，他們身上的痕迹表明，他們已經在這個暗無天日的環境里待了很久。

方若華感受了下手裡的武器，應該是一把長鋸齒，很有用一點分量，起碼十來斤。

這具身體的手在微微顫抖。

方若華心裡也有點顫。

她腦子裡一片混沌，隱約知道自己叫方若華，家在一個小城市，還有，她好像是出了車禍？

眼前的環境，也十分陌生……

“你不恨？去，殺了她，你就解脫了，我會放了你。”

身後一個嘶啞的，像毒蛇一樣的聲音傳來，帶着無邊的誘惑，“你還沒有成年，又是被我脅迫，就是殺了人，也不用坐牢，不用怕，殺了她。”

方若華腦子裡嗡嗡響。

眼前浮現出破碎的畫面——黝黑的湖面，好像隨時都有怪物飛出來吃人。

她的胳膊被牢牢地抱住，身邊的女孩子瑟瑟發抖，臉是青的，嘴唇發白：“姐，我怕。”

方若華……也怕。

她很害怕。

耳邊傳來鐵棍拖動的聲音，冷風吹得臉頰刺痛，藉著月光，身形高大的綁匪，連牙齒都彷彿帶着血光，方若華牙齒咯吱咯吱作響，乍然響起的手機鈴聲都好像鬼片里出現的哪一種。

“……嗚嗚，我的女兒，放了我女兒……”

“我們沒有那麼多錢，我們怎麼可能有那麼多錢？”

聽見外放的手機里傳來父母的聲音，方若華身邊的女孩子尖叫出聲：“爸，媽，救命，歐藍哥哥，救救我，救救我，嗚嗚，我害怕。”

那是充滿恐懼，讓人憐愛的聲音。

立時就有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來，帶着一點惶急：“小魚別怕，哥哥馬上就來了，馬上就來！”

另外一個女人的聲音顫抖着響起：“我們只有一百萬，只能湊出一百萬，三天，根本湊不出更多！”

她聲音破碎又崩潰。

方若華能感覺到身邊的女孩子身體抖動得更厲害，她背脊上也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綁匪’沙啞着嗓子，輕輕笑出聲，戲謔道：“哦？那你就只能贖走一個孩子了。”

他聲音裡帶着些許惡魔般的誘惑，“你想要哪一個？”

電話的另一邊，登時寂靜。

方若華只覺得一顆心沉得厲害。

也許過了許久，也許只過了片刻，電話那頭的聲音訥訥響起：“小魚，我們要小魚。”

方若華一愣。

心裡彷彿有什麼東西破碎掉，整個人彷彿被淹沒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中，無論怎麼掙扎，也掙扎不出，憋悶，窒息，絕望。

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黑白的，沒有一點顏色。

歐藍也沒有一句反駁。

他是方若華的男朋友，可是，這個男朋友見到周小魚以後，就徹徹底底地被方若華搞丟了。

破碎的記憶在腦海中迴轉，身體似乎還殘留着當時的痛苦，方若華卻很冷靜。

她一點點想起了些東西。

周小魚被放走以後，她嘴裡塞着惡臭的布條，狼狽地趴在淤泥里，看着歐藍抱着她小聲地安慰，也看到她媽媽嚎啕大哭地摟着心愛的女兒。

沒有人提起自己，他們一家人彼此扶持着，慢吞吞地漸行漸遠，沒有人報警，沒有人去想他們那被留下的女兒會遭遇些什麼。

方若華心裡其實很明白，她理所當然會是被捨棄的那一個。

周小魚是那一對恩愛夫妻的心肝寶貝。

她只是母親的污點，母親年輕時候叛逆的證據。

周小魚心地善良，活潑開朗，她卻是和一群騙子，小偷，混混在一起混了兩年多的人渣。

周小魚長得又可愛又動人，只是睜着那雙大眼睛看你一眼，你就願意把自己的一切都拱手送上，而她卻是個渾身尖刺的黃毛醜丫頭。

即便她努力表現得若無其事，那個家庭還是不屬於她。

方若華的呼吸重了些，抬頭看向萎靡倒地，狼狽地露出小獸一般楚楚可憐的眼神的周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