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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是正忙的時候鬧出這等麻煩!

京城正鬧傷寒,不知道多少人患病,正需要祛寒散,可‘’藥王殿‘’一亂,她煉藥的速度直線下降。

方若華簡單與黛玉說了幾句,黛玉臉色也不禁發白,憂心忡忡。

“不要怕,沒事。”

方若華一笑,揚眉道,“本來處理這等事不該帶着黛玉你,但我總想讓你多見識見識。”

世外仙姝林妹妹當然很美好。

但是不代表她就不能通透些,見多了人間疾苦,見慣了世間的麻煩,才能倍加珍惜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身體。

也許將來迫不得已的情況下,遇見令自在痛苦的事,也能淡然處之。

林黛玉似懂非懂,卻笑道:“我喜歡陪師姐出來。”

尤其是若能幫上師姐一點忙,她就更開心。

一行人沿着街市急行,左右行人紛紛讓行。

賈寶玉時不時低下頭來與黛玉說兩句話,到也覺得相當快活。

正走着,前面岔路口忽然有一隊士兵,五十餘人,列隊而來,他們中間有人抬着棺木,無人說話,一片冷寂。

這些人一出現,便將道路阻住大半。

方若華揮揮手,車駕略靠了靠邊讓路。

剛一讓開,就見扶棺而行的這些人後面,跟着一頂花轎,花轎的帘子被風吹開,裡面的新娘戴着蓋頭,看不清楚頭臉,可身形纖細,骨架很小,有種弱不勝衣的感覺,到覺得年齡應該不大,最多二十餘歲。

沒有新郎,連吹拉彈唱的人都有氣無力,花轎身邊跟着的那些人眼眶發紅,一臉悲傷,怎麼看都不像是有喜事,反而像喪事。

賈寶玉一愣,情不自禁地道:“這姑娘難道要嫁給個死人?那真是可惜了,太可惜,這什麼人,死了還要拖累人家女孩子!”

他聲音並不高,但那些扶棺的士兵似乎聽力非常好。

走在最前面的一個銀甲小將,聞言登時滿臉怒容,雙目赤紅,一言不發,抬手便是一槍。

他手中長槍迅疾如離箭,眨眼就到了賈寶玉眉宇之間。

“啊!”

賈寶玉登時嚇得粉面雪白。

黛玉也嚇了一跳,不自覺抓住師姐的手臂。

方若華一撩車簾,伸手搭在長槍上。

另一隻手拍了拍黛玉,聽見她呼吸穩定下來,這才安心。

銀甲小將登時覺得槍身一沉,神志到也清楚了些,深吸了口氣,咬牙瞪賈寶玉:“再敢多發一語……”

方若華推開車窗,慢慢看過去。

銀甲小將被她一看,聲音立時止住,有些驚疑不定,卻是閉上嘴,遲疑了下,退後一步收槍,臉上本能地露出些許鄭重恭敬,卻又有些迷惘。

護衛在棺木旁的軍士中,有個老將徒步走在一側,此時朝着方若華行了一禮,才低聲叫回年輕的小將軍。

“……不得無禮。”

方若華搖搖頭,下了車,打量了下這些兵士身上的痕迹,從車中取出一壇酒,反轉倒在地上,遙遙祭亡者。

兵士們的神色立時和緩許多。

花轎上的新娘聽見動靜,撩起蓋頭看過來。

賈寶玉嚇得不輕,卻還是抬頭看那新娘子。

唇紅齒白,容貌清麗,竟是個很漂亮的姑娘。

他登時就少了幾分害怕,多了幾分擔憂:“姑娘,您可是被,被……他們逼迫的?”

這次,兵士們卻不曾出聲,反而是新娘子展眉一笑,並沒有露出絲毫凄苦。

“奴與葉郎定親已有八年,日日苦盼成親之日,只是他身在邊關,為陛下盡忠,一時顧不得家事。”

新娘聲音很輕,“……我早下定決心,一輩子等他,他生,我與他做夫妻,他死,我還是要與他做夫妻,相約三生,不離不棄。”

賈寶玉愣了下,張口欲言,一時又說不出話。

他也不知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在他眼中,女孩兒都尊貴,一介粗魯武夫,何德何能,能讓姑娘生死相許?

但真遇見了,他卻忍不住落了眼淚下來。

黛玉也不禁震撼!

方若華遙祭了將軍,返身上車,隨行將士齊齊行軍禮送行。

黛玉不自禁地問:“這位故去的將軍……蘇殿辰是什麼人?”

親兵懷裡抱着靈牌,上面有將軍姓名。

方若華目光猶在送葬的兵士身上留連,聞言只是簡單到:“是西北勇毅軍三品參將,蘇殿辰蘇將軍,蘇家也是京城名門,武將世家……去歲勇毅軍與犬戎交戰,大敗虧輸,陛下震怒,勇毅軍數位將軍都被革職!”

“蘇將軍回京的時候人就不行了,遍體鱗傷,當初是被人拼着命搶回來的,我們幻真觀接到蘇家人的請託,試着給他治療過,可惜……再好的大夫,都是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雖然蘇將軍求生意志堅強,可看樣子,到底還是沒奇蹟發生。”

方若華嘆了口氣。

這兩年,文武相輕,朝廷重文輕武,軍備方面也早不如以前,將士們連軍餉都拿不齊,用的兵器跟不上,伙食也糟糕,雖說萬歲有心整改,到底不是一時半會兒便能功成。

“勇毅軍之敗,非戰士之錯,軍中將士們……不該受罰,反而該賞,這蘇將軍,死得可惜了。”

方若華一嘆,又嘆。

賈寶玉不大敢說話,一時也說不出什麼。

他們一行人駕車離去,扶棺而去的將士,卻忍不住回頭又看了看。

銀甲小將驚道:“這位貴人是何人?明明只是個女子……”

他卻從此人身上感受到他們老帥身上才有的那股子行伍中人特有的味道。

他說不太清楚,可確實是有。

銀甲將軍這一行人,都是百戰過的精兵,在戰場上的日子,到比在炕頭上的日子還長,經常浴血廝殺後帶出來的那種感覺,他覺得自己,應該弄不錯。

雖然這一回,他有點懷疑自己喝兄弟們的感覺了。

到是蘇家的老家將蘇雲,搖了搖頭:“……她是活菩薩!”

“去年咱們和犬戎交戰時,要不是這位正在附近訪友,發現不妙,劫了黃成那廝私藏的軍械,又領着弟兄們愣是奪回了平安州,應春城,那就不是大敗,而是全軍覆沒,丟城失地,到時候,我們全把腦袋摘下來,送給萬歲爺當球踢,那也不能贖罪。”

“原來是她!”

銀甲小將吐出口氣,臉上也露出一點不敢置信。

“竟然當真有這麼個人,我一直以為是你們瞎編的。”

當初軍中對這件事有些傳聞,但那些老兵們都諱莫如深。

“唉,人家好好的女子,身份又尊貴,更不在意軍功,更不想惹麻煩,所以特意叮囑過,將軍們就下令,不可妄自談論。”

蘇家老家將,見過那位方真人一次。

但有些人,只見一次就足以記憶深刻,絕不會忘記。

他也不明白,為什麼方真人會那麼像戰場上殺個七進七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