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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在想着,柳林氏已是答道:“我想着你今日要回來,你們二人許久不見,難得有個機會,便叫清菱來了。”

季清菱也笑道:“難道不想見着我?是了,在京中有了新人,便忘了我這箇舊人。”

一時眾人都笑了起來。

柳伯山多年授業,桃李極多,自他回了京城,才落下腳,家中拜訪便沒有停過,柳林氏同兩個小姑娘坐了不久,就有要客來訪,她借這機會去了,留下兩個小姑娘在一處說話。

柳林氏一走,季清菱便把柳沐禾拉進了內室,認真問道:“我看你臉色不太對,是不是哪裡不太舒服?要不要叫師娘給你找個好大夫,好生調一調?”

柳沐禾搖了搖頭,道:“不關事,沒有哪一處不舒服。”

她本還想遮掩一番,見季清菱滿臉的擔憂,心中過意不去,只岔開話題道:“我上回回家,聽祖母說你與顧兄弟乃是夫妻,你個死妮子,倒是瞞得我死緊!”

季清菱忙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了一番,又把同顧延章對的口供給說了出來,才道:“我本想給你寫信,偏是前一陣子師娘極忙,我怕叫她為難,便想等一等。”又道,“那一家人如何?既是國子監大司業,規矩應該極好,我上回問了五哥,他說那一位姐夫在國子監中名聲很是不錯,學問做得不差,人品也好,偶有跟着同窗去那秦樓楚館,也從不留宿,當是個好人。”

她還要再說,卻聽得柳沐禾嗤笑一聲,道:“他倒是想要留宿……只……”

柳沐禾說到一半,卻把後半句話咽回去,道:“還沒來得及恭喜你,顧兄弟得了狀元,以他之才,將來為官為宰,不在話下,這倒是其次,他還那般疼惜你,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她這一句話說得甚是真摯,其中還滿是感慨,季清菱本還想繞個彎子問一問,此刻卻是再忍不住,道:“究竟那一家如何,你就同我說了罷!你一個人,能瞞多久?你過得不開心,師娘也甚是擔心,她已是準備遣人去薊縣,交代你娘來京城,看看你這邊到底是怎的一回事了!”

又軟硬兼施,勸了許久。

柳沐禾猶豫了半晌,終究還是把事情給說了。她有些話不好同長輩交代,可碰上閨中密友,卻是好開口得多。

原來柳沐禾自嫁給了王瑣到如今,已是將近四個月,卻是根本未曾圓房。

“他當著外人的面,對我極好,噓寒問暖,溫言細語,可一旦入了夜,再無旁人在的時候,便似一塊冰似的,跌着臉,半句話也不同我說。”柳沐禾木着一張臉,道,“新婚之夜,我正值癸水,他沒有碰我,只說要把儀程敷衍過去,不知從哪裡弄了張元帕,後來我癸水走了,也再沒了後文。”

“這還罷了,他先前還同我睡一張床,後來索性搬去了書房,同婆婆說是要備考,擔心兩人一處睡,要分心。”

季清菱聽得整個人都呆了,道:“可下一屆發解試,還要等三年啊!”

柳沐禾本還能忍着,聽了她這句話,再忍不住,眼圈一紅,淚珠子便落了下來,道:“我倒是能等得三年,可我那婆婆卻是等不得三年,前次還特找我,敲敲打打,拿嫂嫂們一進門便得子的事情來說,催我快些開枝散葉……我倒是有心跟她講,一個人怎的生得出子女,可你叫我如何開這個口?”

“等到晚間,我就拿這話去問他,他只冷冷地看着我,說我不懂節制養身,還盡想些腌臢事情……”

“我已是找來他原先房中伺候的侍女問過了,他從前明面上的通房一個也沒有,家中更是沒有,我有一日實在忍不住,晚間跑去他的書房,抓着他問究竟把我當什麼,他理都不理我,到得後來,還叫下頭人看好書房,再不許叫‘旁人’進得去……”

柳沐禾抹了一把眼淚,望着季清菱,道:“你只說,若他從頭到尾都這樣,我也就認了,可他在人前依舊做一副好夫君的模樣,等到人後,看我的眼神裡頭都是冰渣子,好似我全然不存在一般……這樣的丈夫,我實在也不曉得怎麼辦……”

季清菱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只得握着她的手。

柳沐禾苦笑道:“我怎麼做,怎麼委曲求全,所有法子都使遍了,全是不管用,若不是怕傳出去難聽,我當真想要同他合離,收拾了嫁妝,回來做老姑婆算了!”

她話剛落音,便聽門口“吱呀”一聲,原是門從外頭被推開了,柳林氏滿臉是淚地站在門口,道:“你這個傻姑娘!受了這樣大的委屈,怎的從來不跟家裡頭說?!難道他一輩子不同你圓房,你就要同他做一輩子假夫妻嗎?!”

一面說著,一面進了門,把柳沐禾抱在懷中,擦着淚道:“你這個孩子,原來倒也罷了,只你一個在京城,如今祖母也在,祖父也在,你有什麼不好說的?非要糟踐自己!咱們柳家還不至於落魄到這地步,連個家中女子都護不住!”

***

且不說這一處祖孫兩一處哭,季清菱也站在一旁,心中甚是難過,那一處,垂拱殿中,趙芮看着手中的奏章,有些發愁。

好似是第三回了,陳灝上書,點名要顧延章去保安軍中任職,協理轉運之事。

延州距離京城甚遠,陣前當是還未知曉京城殿試結果,陳灝十有八九,以為顧延章只是一個普通的進士,他這般執着地點兵,想來是那顧延章與營中運轉着實有極過人之處,才會叫他如此看重。

可顧延章鄉貫便在延州,他如今得了狀元,應要通判一州,依故事,這般官職,又不在京畿之地,是不能回原籍任差的。

如果按陳灝的要求給了,哪怕下了特旨,范堯臣肯定也會跳起來,御史台也要躁動。

可若是不給,延州陣前要了許多回人,抽這個不給,抽那個又是不給,又要輜重武器,泰半也被擋了回去,趙芮當真有些擔憂。

要不要同范卿商量一下?

便是不給顧延章,從前要的那些個人,至少也要安排一兩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