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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旅館,周建平拿出剩下的兩件男式風衣,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嗯,確實有點小。周建平的身形在北方男子中頂多屬於中等,他穿着都嫌小,不好賣也在情理之中了。

他搖着頭苦笑一下,自己進貨時只顧選擇樣式面料,卻忽略了大小號,這也是沒有經驗的結果。周建平決定明天再擺出去看看,賣的了最好,實在沒人要,那就爛在手裡,大不了拿回家讓自己的兄弟穿。

第二天上午八點多,周建平再次來到擺攤的路口,還在旁邊的樹枝上掛出了一塊用硬紙殼製作的簡易牌子,上面寫有“時尚風衣,削價出售”幾個字。

貨少人稀,門可羅雀,上午兩個多小時過去了,也沒有幾個上前打聽詢價的顧客,這讓周建平的信心快要喪失殆盡了。

就在他要暫時收攤,準備吃午飯的時候,從路邊經過的一個三十齣頭,身材不高,但很精神的教師模樣的人,在周建平的地攤前面停住了腳步,“風衣多少錢一件?”

“八塊,你拿去看看,樣式新潮,質地很好。”周建平熱情地回答。

“你不是削價出售嗎?”來人一邊展開風衣,摸着面料,一邊論價。

“八塊已經是削價後的價格了。”

“不削價你要賣多少錢?”

“十塊。”

“七塊錢,賣不賣?要賣我就買一件。”

“這----,七塊錢也太少了!”

來人放下風衣就要離開,“好,就七塊,賣你一件。”周建平心想,少賺一塊錢,總比爛在手裡強多了。

只剩下一件風衣,就不用着急了,周建平慢悠悠地吃完午飯,再回到路邊,他拿出剛才買的一份報紙,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再看看手腕上的表,時間才下午三點多,頭頂的太陽正懶洋洋地朝西方慢慢移動着它笨重的身軀。

周建平覺得時間過得太慢,他無可奈何,只好從頭開始再看一遍手中的報紙,以此打發時間。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五點,他準備早點收工,以便回旅館歸攏一下這趟廣州之行的賬目,至於剩下的這件風衣,就按原來的打算,帶回老家給兄弟穿。

他站起來轉身準備收拾東西,沒過兩分鐘,只聽得腦後傳來一聲問話,“風衣多少錢?”

周建平轉過身,“風衣?哦,八塊錢一件。”他打量着對方,是個身材很適合穿這件風衣的年輕人。

“還一件呢,你這裡不就只剩下一件了么?”

“對,只剩一件了。”

“便宜點。嗯----,你這不寫着削價出售嗎?”對方抬頭看見了樹枝上掛着的硬紙殼牌子。

“哦,八塊錢已經是削價後的價格了。”

“你可別逗了!這件風衣原價最多值八塊錢。現在就剩這麼一件,連挑選的餘地都沒有,這件衣服說不定被多少雙手摸過呢。”

“摸過怎麼啦?”

“經手越多,衣服就越臟,我拿回家得多洗幾遍才能穿。”

“哎喲,你想得可夠仔細的,這樣吧,你給多少錢?”

“五塊錢。”

“五塊錢太少了!這件衣服進價還五塊五呢,我還是留着自己穿吧。”周建平假裝要往包里放。

“那我給你六塊錢,賣不賣?”

“費了這麼大勁,你才給六塊錢,不過看在你給這個數很吉利,就六塊錢,你拿去吧!”

對方掏出六塊錢遞給周建平,接過衣服轉身走了。

阿彌陀佛!總算沒爛在手裡,周建平長出了一口氣。

服裝全部賣出去了,周建平今天的心情格外輕鬆,回到旅館,他先洗漱了一番,再去飯館吃了晚飯,隨便攏了一下帳,就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睡了個懶覺,起床已經是上午八點多了,早飯後,周建平來到火車站,他想看看能買到哪一天去廣州的車票。如果沒有近幾天的車票,他打算回一趟老家,跟父母見個面,再去看看常玉玲;要是能買到近兩天的車票,那就先去廣州進貨,暫時不回老家了。

排了兩個多小時的隊,終於挪到了售票窗口跟前,周建平想買最近去廣州的車票,售票員告訴他,當天和第二天的票都沒有了,最近的票是後天上午的。

周建平買了第三天上午去廣州的車票,利用中間這一天半時間,他在旅館裡對上次進貨的經驗教訓進行了總結。在他看來,男裝不太好銷,下次不僅要縮減進貨量,即使進少量的男裝,也要選大號的。總體而言,女裝比較好賣,下次可以多進一些,在以大眾檔次為主的同時,稍高檔次的女裝也有一定的市場需求,而且利潤更高。

一年之內,周建平跑了十趟廣州,二手服裝生意被他做得風生水起,他連着做了兩年,手裡有了四千多塊錢積蓄。

夏天是二手服裝生意的淡季,周建平回到家裡,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幫父母下地幹活了,即使他在家,父母也不指望他。

一個酷暑難耐的上午,周建平找到他的叔伯二哥周建良,他想請二哥去東山鄉街上喝酒。“建平,這兩年很難看見你啊!”

“怨我回來的少。”

“這次回來得多待些時間吧?”

“通過總結這兩年的經驗,我那個生意夏天是淡季,所以決定今年的七八月份期間,在家呆一個月。”

“好,咱們哥倆都一年多沒坐到一起了,這回可得好好聊聊。”

“我就是專門找你聊天的,走吧,咱們去鄉里,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聊。”

兄弟二人從周建良家往外走,道路兩旁有很多在地里幹活的村民,認識他們的,都在背後指指點點,周建良對此早就習以為常了,他本來就是個不務正業的浪蕩公子,人們在背後議論什麼,他權當耳旁風。“建平,你看大家都在地里幹活,就咱們倆往街上走,你猜他們會說什麼?”

“東遊西盪,不務正業。”

“我早就名聲在外,沒想到如今你也混上了這麼個好名聲。”

“嗨,嘴是別人的,他們願意說啥咱們管不了。”

來到鄉里,他們找了家飯館,這次周建良一定要做東,建平當然不讓,“二哥,你要跟我爭,這頓飯咱們別吃了。”

“建平,你是不是認為二哥沒錢?”

“什麼話呀?說誰沒錢,也不能說二哥沒錢。咱們好長時間才相聚一次,我請二哥吃頓飯不是順理成章么?”

“好吧,咱們別為這事兒爭執不下,讓人看見笑話。”

點好了酒菜,周建平回到桌前坐下:“二哥,兄弟感謝你的幫助,但咱們信守諾言,這錢你一定要收下。”說著,周建平掏出三百塊錢,一把塞進周建良的衣兜里。

“建平,你這是幹什麼?說好來這裡喝酒聊天,怎麼突然提起錢的事?”周建良把錢掏出來。

“二哥,當初在我既想做事,又身無分文的時候,是你出手相助,建平感激不盡。”

“事情過去兩年多了,我都忘了,你還記得這麼清楚,我是服你了。再說,當初說好這錢是給你的,不要你還,你怎麼又提起來?”周建良說的是真心話。

“在我異想天開的時候,全村人,包括我的父母,只有你能理解我,支持我,並在經濟上幫助我,這已經讓我沒齒難忘了,如果再借錢不還,外人知道了,還讓你兄弟有臉見人嗎?”

“幹嘛這麼上綱上線,危言聳聽?不就二百塊錢嗎?”

“說的輕鬆,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啊!再說,當時你給我湊這二百塊錢,我知道你也作了不少難。”

“作難是不假,你知道我爸是個把錢都能攥出水的人,我從老爺子手裡摳出那一百塊錢,真是費了好大的勁,甚至連欺騙的手段都用上了,跟朋友借錢也不容易,一百塊錢我找了七個人才湊齊,這幫小子以為我借錢吃喝玩樂,開始都不願借,後來我跟他們急了,好說歹說,才給我湊了一百塊錢。話是這麼說,但你二哥這個人臉皮厚,事情早就過去了,還提這些幹啥?”

“酒菜都上來了,你快把錢收起來,咱們好專心喝酒。”周建平把錢再次塞進二哥的衣兜里。

“非得跟我客氣,現在有錢了是不是?”

“有錢沒錢是另一回事兒,借錢還錢天經地義,你要不想讓別人在背後罵我,就趕快把錢收起來。”

“現在我算明白了,哪次咱倆發生爭執,最後都是你贏。好吧,我爭不過你,這錢我收下了。”

周建良從兜里拿出錢來,他本想把錢放好,可是抓在手裡的感覺不對,“你給多了吧?”他一張張數了一遍,“不是二百塊錢嗎?你怎麼給我三百?”

“二哥,我聽父母說你要結婚成家了,多出這一百塊錢,是兄弟我送給你的禮金。”

“嗨!你都知道了?送什麼禮呀,到時候你去喝喜酒就行了。”

“喜酒要喝,禮也要送。咱倆這兩年不常見面,想不到你就要成家了。”周建平說。

“本來我不想這麼早結婚,我還沒玩兒夠呢,父母見我不務正業,想找個人管着我,就四處求人給我介紹對象,看了四五個,覺得這個還行,就決定處下去,我們相處了一年多,兩頭父母都催着結婚,那就結吧。”

“其實有人管着,有人關心也不錯,再說,咱們這個年齡也該結婚成家了。來,為二哥即將到來的新婚之喜乾杯!”

兄弟倆以聊天為主,一直喝到晚上七點多,雖然持續時間很長,但喝酒並不多。

回到家裡已是晚上九點多,周學成和陳秀華還在院子里乘涼,周建平跟父母打過招呼之後就進屋休息了。

躺在床上,想到周建良那個二流子都要結婚成家了,周建平覺得自己整天在外面東跑西顛,是不是過分冷落了常玉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