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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著聯社各位領導的面,徐繼明詳細闡述了自己通過法律途徑收回貸款的想法。

“我還以為什麼建議呢,為了收回那筆貸款,咱們準備打官司,要跟對方對薄公堂了?”徐繼明話音剛落,主管業務的聯社副主任首先接話。

一旦打官司,到時候代表聯社出庭的,自然是主管業務的副主任。在法制意識普遍淡薄的社會環境下,這位副主任對於打官司上法庭,顯然有一種天然的為難情緒。

“這筆陳年貸款前後經歷了十來年時間,如今,繼明提出了用法律手段催收貸款的建議,如果可行,我認為這既是社會的進步,也是人們思想觀念發生的深刻變化。大家想想,一筆原本將要成為呆賬死賬的陳年貸款,要是通過法律途徑催收回來,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各位有什麼問題,可以向繼明提出來,讓他給咱們解釋。”

看見事情還沒開始,主管業務的副主任就充滿了為難情緒,聯社一把手心裡非常不爽,他的表態就是要為這件事情定下基調,那就是充分肯定徐繼明所提建議的積極性。

“繼明,按你的說法,這官司咱們聯社是贏定了,我估計贏得官司也沒有問題,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嘛。關鍵是贏了官司,聯社就能收回貸款嗎?你要知道,被告方可是街道辦事處,那是政府財政供養的最基層一級的行政機構,據我所知,他們有時候發工資都費勁。”主管財務的副主任說。

“我跟被告方經常打交道,他們的情況我當然清楚,聯社贏了官司,當然不可能馬上從街道辦事處收回貸款,他們要是有錢還貸,何至於拖到現在也不還?街道辦事處沒有錢,但他們名下有資產呀!”徐繼明道。

“請問街道辦事處名下都有什麼資產?”

“健生食品廠就是他們名下的資產。”

“這些陳年舊貸好像就是這個廠子欠下的。”業務副主任道。

“是的,貸款就發生在健生食品廠,所以,聯社勝訴以後,咱們馬上申請法院執行,將健生食品廠的產權變更到聯社名下。”徐繼明道。

“你這思路不錯,可是繼明,聯社拿到這個產權又有什麼用呢?這並不意味着就能回收貸款呀!”財務副主任說。

徐繼明跟在座的幾位副主任都很熟,資歷也差不了多少,年齡卻更小,要不是這些陳年貸款絆住了他的腿腳,說不定徐繼明早就成了聯社副主任,所以,他跟幾位副主任說話,就沒有那麼客氣。

“開始我就說了,通過法律途徑也不是馬上就能收回貸款,但採取這一措施後,就有了收回貸款的希望,甚至離收回貸款更進一步,如果咱們什麼也不做,這一百多萬貸款就根本沒有收回來的希望。”

“繼明,你的意思是,只要贏了官司,拿到健生食品廠的所有權,咱們就有收回貸款的可能?”聯社一把手故意這麼問道。

“主任,我就是這個意思。”

“你再說的具體點。”

“首先,健生食品廠現在屬於承包經營,承包人每年要交一筆承包費,這是觸手可及的收入。另外,如果聯社怕夜長夢多,想一次性解決問題,咱們可以作價,轉手將健生食品廠賣給現在的承包人,這種辦法,就能實現咱們馬上回收貸款的願望。各位領導,不知道我把意思說沒說清楚?大家聽沒聽明白?”徐繼明道。

聯社主任馬上接話:“繼明說的很清楚,我也聽的很明白,這是個絕妙的注意,採用繼明這個建議,我認為咱們這筆陳年貸款,不久就能收回來。”

“繼明,你怎麼現在才提出來,以前沒想到這個辦法嗎?”坐在主任旁邊的聯社書記一直沒有說話,主任表態後,他朝徐繼明問道。

“書記,什麼事都講究個時機,以前時機不成熟,我根本就沒往這方面想,再說,時機不到,想了也沒有用,因為那個時候要是聯社得到健生食品廠的產權,不僅對回收貸款毫無幫助,那份資產還將是一塊燙手山芋,變不了現,咱們還得花錢僱人看管。”

“那是為什麼?”

“如果聯社手握健生食品廠的產權,那個時候廠子處於半死不活的狀態,瀕臨倒閉,即使咱們想出售變現,也不會有人接手。”

“現在就好出售嗎?”業務副主任問。

“只要條件合適,我認為現在這位承包人願意把廠子買下來。”

“繼明,你怎麼這樣肯定?要是人家不願意買呢?放在咱們手裡,那可真要成燙手山芋,靠收承包費抵消那筆陳年貸款,那得多少年?”財務副主任道。

“哦,有個情況開始忘了說,在跟主任彙報我的想法之前,我首先跟健生食品廠目前這位承包人做過深入交談,他明確表示,只要條件合適,他很想把廠子買下來。另外,我還跟街道辦事處主任進行過溝通,開始人家也是不願撒手,我軟硬兼施,終於說服街道辦事處同意通過司法程序解決問題。”徐繼明道。

“看來繼明的建議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連咱們沒有想到的問題,他都提前想到了,這種工作態度難能可貴啊!”主任當眾表揚道。

“繼明把最難做的外圍工作先做完了,最後才跟本單位領導彙報自己的想法,也許覺得本單位不會有任何阻力,是吧?”書記這話,顯然是說給幾位副主任聽的。

“提出這項建議的唯一目的,是想為單位解決多年未能處理的老大難問題,我覺得不應該遇到什麼阻力,也許我把問題想的過於簡單了。”徐繼明的話明顯帶着一股怨氣。

一把手的公開讚賞,書記的態度,加上徐繼明本人的不快,讓幾位副主任覺得自己不識時務,業務副主任道:“我們的意見只是想把問題弄清楚,並不是什麼阻力,希望繼明你能理解。平心而論,這筆陳年貸款一直收不回來,對聯社是個不小的損失,如今繼明提出了收貸方案,這是一件好事,我們只是想明白方案究竟有多大的可信度。”

“現在明白了嗎?如果還沒弄清楚,有什麼疑問,趕快提出來,讓繼明繼續解釋。”聯社主任也有點不耐煩了。

“繼明,你認為這個健生食品廠的價值,抵得上它拖欠咱們這一百多萬貸款嗎?”財務副主任道。

“通過諮詢得知,這個問題當事雙方不管是誰說了都不算,工廠的價值究竟是多少,要通過第三方評估機構來確定。不過我倒是做過一個估算,如果只考慮健生食品廠的設備廠房,肯定值不了幾個錢,但是,廠子有十多畝土地,情況就不一樣了。大家都知道,放在多年前土地也不值錢,隨着這些年城市的不斷發展,以健生食品廠那個位置,土地早就不是以前的價格了。”

“第三方評估,誰出面呢?”

“這件事我也跟街道那邊商量過了,由咱們這邊聘請評估機構,當然,評估費也得聯社出。”涉及到具體問題,徐繼明必須實話實說。

經過短暫的沉寂之後,主任道:“那就咱們出吧,評估費也沒有幾個錢,只要能把貸款收回來,這點小錢算不了什麼。”

一把手都表態了,在這個問題上,其他人沒有異議。

實際上,在隨後的一系列程序中,不僅評估費,就連訴訟費都由聯社承擔,這一點也讓一些人不理解,按常理都是敗訴方承擔訴訟費,但街道辦事處對待這個問題本來就持消極態度,加上他們確實有困難,工資都不能按時發放,要想讓他們承擔這種預算外費用,實在勉為其難。

最後,聯社領導班子一致同意採納徐繼明的建議,通過法律途徑催收健生食品廠的陳年貸款。過程和結果都和事先預計的幾乎一樣,信用聯社如願以償地拿到了健生食品廠的所有權,只是第三方評估機構給出的健生食品廠的價值,與陳年貸款的本金有些出入,不多不少,食品廠的評估價與貸款本金的差額,正好跟一年的承包費差不多。

跟街道辦事處辦完過戶手續後,信用聯社本來可以馬上將健生食品廠出售給現在的承包人周建平,如果按評估價出售,因為評估價比貸款本金少了幾萬塊錢,就等於聯社沒能百分之百收回貸款本金,這讓聯社主任在面子上過不去,他找來徐繼明商量下一步怎麼辦。

“繼明,如果以評估價把健生食品廠賣給現在的承包人,還要差幾萬塊錢才夠收回這筆陳年貸款的本金,要不幹脆以貸款本金的價格出售給他吧。”聯社主任道。

“主任,人家都知道健生食品廠的評估價了,要是以貸款本金的價格出售,相當於咱們轉手就掙了幾萬塊錢,先別說承包人是否接受這樣的價位,對於信用聯社這麼大一家金融機構,傳出去也不好聽呀!”徐繼明也得為好兄弟周建平考慮。

“你說怎麼辦呢?又是第三方評估,又是打官司,動了那麼大幹戈,最後卻沒能將貸款本金如數收回,這說起來也不好聽呀!”聯社主任把面子看得很重。

“是啊,聯社和承包人雙方的利益都該兼顧到。”

兩人都在開動腦筋想辦法,主任突然一拍桌子,“繼明,你看這樣行不行?咱們讓他明年再承包一年,後年賣給他,你覺得怎麼樣?”

“主任的意思,再多收他一年承包費?想法不錯,只是不知道承包人能不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