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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早了,先喝酒,完事後我給你就是。”周建良往杯子里倒着酒。

“耽誤不了喝酒,你讓我先看看。”

“嗨,你還是個急性子,給你吧。”周建良從衣兜里掏出個摺疊起來的紙條。

周建平接過紙條展開一看,不出母親陳秀華所料,上面真沒有周建文的名字,“這上面怎麼沒有我兄弟建文?”

“二叔能讓他去嗎?我怕二叔不讓他去,就沒推薦他。”

“我爸那人思想守舊,以他的想法,肯定不讓建文去,但建文不聽他的,說啥也要跟我去,剛才吃飯的時候都吵吵起來了,我看建文根本不拿他當回事兒。”周建平道。

“那好辦,加上建文就是了。”

“呃,這上面還有宋成全哈?”

“成全是你老同學,你家修整舊房子那回,人家幫忙出力不少,這種事不想到人家,日後見面不好說話呀!”周建良道。

“是啊,二哥你想的很周到,再說成全乾活也不錯。”

名單上的其他人,有一半周建平都不認識,但他相信周建良推薦的都是最好的人。

見桌上只有他們兩個,“怎麼沒見着二嫂他們呢?”周建平問。

“他們吃飯了,我這不等着你嘛。”

“多謝二哥,兄弟敬你!”二人舉杯相碰。

“建平,你承包這個廠有多大?”周建良問。

“不大,佔地面積只有十幾畝,原廠職工五十人,就是個街道小廠。”

“主要生產什麼產品?”

“食品加工,現在主要生產一種餅乾,這回走得急,下回帶些回來給你們品嘗。”

“建平,你在原來那個廠都干到銷售科長了,按說不錯呀!怎麼想起辭職,又來承包這個企業?”

“二哥,你兄弟這個人跟別人有點不一樣,我不喜歡那種平淡無奇的工作環境,用老百姓的話說,就是比較賤,我喜歡新的工作環境,流行的說法就是喜歡面對挑戰。也是在朋友們的支持和慫恿下,正好遇到這麼個機會,我就想試試。”周建平道。

“多年前我就說過,二哥佩服你的勇氣和智慧,元壩村三四千口人,在你之後也有升學考出去的,但像你這樣在八十年代初就敢於四處闖蕩的不多,能闖出一小片天地的也只有你。”

“二哥過獎了。你現在是村長,咱們平心而論,你說光憑在土裡刨食,啥時候才能徹底改變老百姓的生活狀況和村裡的面貌?現在政策雖然放寬了,村民們能多打些糧食,可以自由地搞些副業,但要真正致富,我認為光靠這個恐怕很難。”周建平敞開心扉。

“是啊,言之有理。”周建良似乎也在思考,畢竟他是村長嘛。

“不瞞你說,剛才在我父母那裡,說起家裡現在的狀況,老二建文都跟父母吵起來了。”

“那是為啥?”

“建文也二十三四了,村裡有給介紹對象的,據說人家一看他們住的那房子,就再也沒有下文了,這件事讓建文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

“怪不得建文說啥也要讓你帶他出去,他的心情可以理解。說起這件事,建平,你得感謝人家玉玲,我記得當初你倆處對象的時候,玉玲可沒嫌你家房子破呀!”

“那還說啥,我們倆有緣。”周建平樂呵呵地說。

“有緣是一方面,也說明玉玲這人不錯,人家不太跟你計較,換了其他人,就你那家庭條件,......”

“當時確實不行,現在不也把新房子修起來了嗎?”周建平很自豪地說。

“這不說嘛,常玉玲這人還很有眼光。”

桌上的氣氛越來越活躍,說話更加隨便,“二哥,我看這幾年你的變化更大,才半年左右沒跟你見面,想不到你都當上村長了!”周建平道。

“都說我是讓你二嫂管的,其實不是那麼回事兒,我這人的脾氣你最了解,要是犟起來我爹拿我也沒辦法。但是,自從結婚成家以後,我就覺得自己是大人了,好像有一種東西在內心驅使,需要我有所擔當,再也不能弔兒郎當了,那種自己吃飽全家不餓的心態,逐漸就沒有了。”周建良道。

“二哥,你說的太好了,男人就要有擔當,要有責任心,其實,這是成熟男人應該具有的品質。但是,我沒想到你還能選上村長。”

“這個嘛,還真跟我前些年的經歷多少有些關係,當然,跟家裡老爺子當了多年村支書積攢下來的人脈也有關係。你二哥早年雖然不務正業,但也僅限於不幹農活,東遊西盪,吃吃喝喝這些方面,我可從來沒有打架鬥毆,更沒做過賴賬不還、欺男霸女那種傷天害理的缺德事,相反,我為人熱心,全村哪家的紅白喜事我都幫着張羅,誰家修房造屋我也主動幫忙,頂多就是混頓酒喝,從來不佔別人便宜。我的這些行為讓很多人產生了好感,加上我這個人比較隨和,什麼性格的人都能相處,選舉村長時,得到了大多數村民的支持。”周建良道。

“我一直認為你這個人品質不錯,因為咱們倆都不喜歡從事農業勞動,曾幾何時,有人把你我看做一路人,從某種意義上講,這個看法也有道理,起碼咱們都是有擔當,有責任心的人。”

“建平,你承包的這家企業要是干好了,將來有什麼打算?”

“這個----,在窮困時,我做到了獨善其身,如果承包的企業幹得好,從目前情況看,也完全可以干好,將來我想做一些兼濟天下的事。”建平道。

“兼濟天下,具體指哪方面?”

“一方面我想為改變父老鄉親的生活狀況出點力,另一方面,也想讓那些當初在背後譏諷我的村民知道,我周建平跟他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我是個干正事有抱負的人。”

“你想怎麼做?”

“其實我這次回家招工,就已經是在往這方面做了。我跟你算筆賬,以我兄弟周建文為例,他去我廠里上班,每年怎麼也有上千塊工資收入,如果在家種地,全家才四五畝地,一年打多少糧食,除去成本值多少錢,你比我清楚,我父母想靠種地給建文修房子,我看希望渺茫。”

“你的意思,企業做好了做大了,將來你還要在村裡招收更多的人?”

“我考慮過,把大量浪費在地理的勞動力解放出來,再加以有效利用,對個人,對集體,對國家都有百利而無一害,一舉數得,難道不是很好嗎?”

這是周建平第一次敞開心扉跟別人談自己的人生理想,當然,這些想法也是在他成長過程中逐漸形成的,在他販運香蕉倒賣二手服裝那會兒,他都飢一頓飽一頓,即使有抱負,目標也沒有這麼具體。隨着境況的變化,他有了一些具體規劃,接下來,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周建平要將規劃一步步付諸實施。

“建平,當初執意從村裡走出去,我以為你只是想掙錢擺脫貧困,沒想到你有這麼多想法。”

“人的一生,誰也離不開錢,但不能成為錢的奴隸,兼濟天下,還是花天酒地,醉生夢死,這看似反映了對待金錢的兩種態度,實則體現出人的不同品味和人格。我還不是多富有,也不敢說自己多高尚,但我認為做一些有益於社會的事,是令人愉快的。”

周建平跟他叔伯二哥一年見不了幾次面,趁着這次難得的機會,兄弟倆酒喝得不多,話卻說的不少。眼看已近晚上十點,周建平起身告辭,“時間不早了,二哥,我得回家了。”

“再喝點?”

“已經喝得不少啦,你也該休息了,以後找機會再喝。”

建平正要邁出門檻往外走,周建良叫住了他:“建平,算上你兄弟建文,人數不就多了嗎?要不要把誰從名單上拿掉?”

“這二十個人你不都跟他們說好了嗎?”

“都說好了。”

“既然都跟人家說好了,那就多招一個,誰也別拿掉。”

回到家裡,常玉玲已經睡了,等周建平洗漱一番,上床後發現玉玲裹着被子,根本不願搭理他。這是怎麼啦?周建平有點納悶。

他動手想拽開被子進入玉玲被窩,卻被玉玲死死壓住,根本拽不動,“玉玲,你幹嘛呢?”

常玉玲假裝睡著了,仍然不說話。

“玉玲,你怎麼啦?讓我進去。”周建平使勁搖晃着玉玲的身體,以為玉玲跟他鬧着玩。

只見常玉玲裹着被子突然坐起來,“周建平,你做的好事!你還拿我當你媳婦嗎?”玉玲憤怒地喊道。

玉玲這一嗓子,着實把周建平嚇了提跳,他怯怯地看着玉玲,“我,我怎麼啦?”

“怎麼啦?你做的事自己不知道?”

“我做錯什麼了?”周建平還是莫名其妙。

“我問你,承包的事你也是中午到家才告訴我的,卻讓你父母以為我早就知道,故意不告訴他們,你這不是在我跟他們之間製造矛盾嗎?具體情況我都不如周建良知道的多,卻讓你父母對我有意見。”

“我承認,這是我的錯誤。”周建平耷拉着腦袋。

“還有,你讓周建良跟你在村裡招人,後來又同意你兄弟跟你進廠,咱們家裡修房子錢不夠,你知道讓我回娘家借錢,你廠里招工這樣的好事,卻一點也想不到我娘家的人,你還有點良心沒有?”玉玲質問道。

“怨我考慮不周,全是我的錯,我重新考慮總可以了吧?你快讓我進被窩。”

玉玲無動於衷,在建平的再三哀求下,她朝周建平瞥了一眼,“傻瓜似的,去把燈關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