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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懷珂篤定的態度讓鮑如白也忍不住好奇起來,一個勁地追問是哪位名角。

蕭凌已經認出,台上正在唱着的就是他之前和南懷珂見識過的戲班那個專唱玩笑戲的戲班。彷彿方才園內的齟齬不存在過一般,他笑着幫腔道:“這彷彿是我上一次和二小姐一起看的那個戲班?”

南懷珂笑着點頭說是。

“那就好了,這戲班確實有一兩個角兒功夫紮實很上檯面,等會兒必能讓各位大開眼界。”

此言一出,懷貞的五臟六腑都快揉碎了,南懷珂什麼時候都已經和蕭凌去看戲了,而她還只能躲在閨閣之中對着才子佳人的詩詞做空虛的白日大夢!

南崇銘也沒想到有這麼回事,二妹和五皇子私下的接觸居然這樣多,難怪今日能請得動五皇子來宴會。

懷秀就更不用說了,她實在沒想到這個平日甚少與人交往的南懷珂,勾搭人的本事比她想象得厲害的多。她狠狠咬了一下腮幫,咽下一個不服氣,又抬眼去和八皇子說笑。

南懷珂聽了這話也笑着回望蕭凌,不咸不淡說了幾句一如平常。

蕭硯偷偷瞧她一會兒和這個說話,一會兒和那個說話,最可恨的是面對五哥的坦然的笑容,真是明晃晃到刺痛人眼。可恨她在那邊坐着,明眸中有花有酒有戲有笑,就是沒有他!

她怎麼看不出他不高興呢?她為什麼不來哄他幾句、也對着他笑一笑?只要她對着他笑,他就什麼脾氣都沒有了。可是她只顧着和旁人交談,完全當他不存在。

突然“哐啷”一聲脆響,是被子摔碎的聲音,蕭硯手中的杯子掉在了地上。

南懷珂冷不丁一嚇回頭看去,見他正低着頭看身上被酒水沾濕的衣服。本來正在為蕭硯斟酒的丫鬟也嚇了一跳,慌忙跪下求饒。

一旁蕭凌面色平靜聲音卻帶着威嚴道:“怎麼這點小事也做不好?”

“五殿下恕罪,八殿下恕罪,奴婢……”

蕭凌這人面上平淡其實脾氣甚大,南懷珂不疾不徐打斷道:“天氣炎熱神思倦怠也是有的,惹了兩位殿下不高興還不快退出去?!知夏,找人帶八殿下去偏廂更衣。”

她知道蕭凌的脾氣,絕不會讓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為所欲為,至少在這裡,不是他想不想、而是她肯不肯的問題。

蕭凌本來是要讓人懲治這個丫鬟的,在他的府里,誰也不敢做事這樣毛手毛腳。只是想不到她出聲阻止,竟連這點小事也要和他擰着來?

他抬眼看她,卻見她清亮的雙眸含笑對着自己點了一點頭。算了,畢竟今日她是東主,蕭凌吞下一口氣也對她報以一笑。

這兩人的“眉來眼去”落在蕭硯眼中已是忍無可忍,丫鬟本來要上來請他去偏廂更衣的,蕭硯揚手一擺,那丫鬟嚇得退後兩步以為他要發作。卻不想他只是起立說:“不必,我喝多了聽不動戲了。”

南懷珂搖着扇子氣定神閑地問:“那不如殿下去偏廂休息一會兒?”

蕭硯氣哼哼看着她心道,表妹啊表妹,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在生你的氣。人人的心境你都能照顧妥帖,偏就我在你面前什麼都不是,你是存心氣死我就高興了。

他偏過頭對蕭凌恭敬道:“五哥,我今天喝多了還是先回去休息吧,免得在這裡掃了你們的雅興。”

蕭凌反倒是無所的,既然他想走那走便是,於是答應了。

蕭硯往花廳門口慢行幾步,本來還期盼南懷珂會起身送上一程,哪裡知道她那邊大戲正要上演壓根沒空理他,只是讓知夏代為相送。

蕭硯與誰相對都能遊刃有餘從容不迫,唯獨對她,他真是一點章法都想不出來。

此刻見看她正聚精會神盯着戲台,半點也沒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意思,氣得在心裡賭咒發誓,再要主動理她自己就是烏龜王八蛋。

南懷珂並不知道他心裡氣得發抖,仍舊慢條斯理看着戲台。

戲台的四根角柱上設雀替大斗,大鬥上施四根橫陳的大額枋,以形成一個巨大的方框,方框下面就是表演的戲台,頂上懸一朱漆描金的橫匾“聲滿歌樓”。

台上幾乎所有的木構件上都雕刻有瓊花瑤草、祥禽瑞獸,非是這樣精美絕倫的工藝,否則斷配不上南家這樣的人家。

雀替大斗下的三面觀戲台上,戲班提調上場報下一出。

呂布上場,鮑如白驚呼一聲道:“哇,好俊俏的扮相!”

南懷珂以花廳內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調回答她說:“當然俊俏了,那是個女子。”

“啊,不是生旦?”

“是女伶。”

“嚯呀,”鮑如白興奮道:“居然是女伶,你們快看她的功架,好足的氣勢呀。”

呂布翎盔上的五尺長翎子斑斕美麗,配合著台上角兒搖頭晃腦的動作,左擺右攔展翅齊飛令人嘆為觀止。細柳分枝、飛燕展翅、鯉魚擺尾、銀蛇飛舞、飛雲盤花、鳳凰繞枝等各種絕妙的程式,無一不令人拍案叫絕。

“二姐,台上的呂布是京中哪位名角?”南懷貞也忍不住好奇地問南懷珂道:“這樣不入流的戲班裡怎麼會有這樣的角兒?”

南懷珂甚為誇張地說:“你們不知道嗎?她叫黃紅玉,聽說幾年前她在京中名噪一時呢。”

“我知道我知道,”鮑如白接嘴說:“我以前看過一次她的演出,可是那個時候她的嗓子不是這樣的呀。”

“那時候她的嗓音是很清脆,可惜……”

“可惜什麼?”

“五年前她風頭正盛時認識了一個風流子弟,據說那位公子貌比潘安,待她又極為耐心溫柔,私下打賞一擲千金。這黃紅玉從小學戲,師傅打罵體罰都是尋常事,一遭擁有英俊公子的溫柔多情和多金,年輕女兒家哪裡能不心動。很快二人便如膠似漆,耳鬢廝磨幾個月自然就珠胎暗結……”

鮑如白聽得津津有味,一見對方停下不說連忙催促:“好妹妹,快說快說。”

“這位年青公子出生極富豪門貴不可擋,戲子為賤籍,家中斷不可能讓他弄回一個下九流為妾,因此他一聲不吭忽然就從黃紅玉面前消失了。”

“娶戲子也不是沒有的事呀。”鮑如白咕噥一句,顯然是為一段姻緣被毀感到惋惜。

南懷珂笑道:“那是商賈人家弄回來當玩物擺着的,不算實打實的姻親。更何況達官之家,尤其是那臉面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人家,或者是家中有特別的家訓,比如我們家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