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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已去向母妃和皇妹辭行,皇妹鬧着不肯好好吃飯,母妃正為此頭疼,所以不能來見母后。”

“無妨,哀家一會兒親自去瞧瞧清兒,倒是你在外一切要多小心。”

蕭凌一早到九重殿去接小皇帝時南懷珂也在,她正拉着孩子的手低聲囑咐路上的注意事項,蕭凌打斷二人,揮手要人帶走蕭嵐:“來去不過四日,皇上不是黃口小兒,不該太依賴母親。”

“皇上並不依賴哀家,可是哀家卻不舍的皇上。攝政王也有兒女,對小郡主尤其嬌慣,想必一定能夠明白這番愛子情切之心。”南懷珂含笑不怒,聲音既溫柔又悅耳。

蕭嵐緊緊捏着着她的手附和說:“朕去黃陵祭祀,母后思念父皇故而托朕寄託哀思,此乃人之常情。攝政王位極人臣,應該懂閑談莫論人非,朕為天子,攝政王方才的話更未免無禮。”他臉上還有一絲尚未完全褪去的稚氣,像極了七皇子,也像極了蕭硯當年的樣子,可是語氣已漸漸露出天子的威嚴。

這語氣令蕭凌防備又厭惡,不過想着他即將被自己趕下台,所以格外開恩沒有再說什麼。

南懷珂又叮囑幾句便將他交到張讓身邊說:“皇上一定緊跟張公公,他伺候你父皇十多年,行事十分穩妥。”

“是,母后。”

“先帶皇上出去。”蕭凌瞥了眾人一眼坐到榻旁,這是無聲的命令,眾人畏懼他的威嚴立即懂事地退了出去,水仙和小蟬在南懷珂的授意下也跟着出去了。

蕭凌坐在那陰沉着臉,南懷珂笑着問:“這是怎麼了,一早拿個孩子撒氣?聽說王爺的別苑剛剛落成,雕梁畫柱巧奪天工,有這樣的好事怎麼還虎着臉?”

“太后與先皇沒有自己的子嗣,會不會引以為憾?”

他問得唐突,南懷珂卻滿不在乎,雖然有些意外,不過還是平靜對答:“子嗣有又如何,無又如何,哀家總是母儀天下。”

“皇上年歲漸長,大婚就在這幾年,到時本王會替他擇一門好親事。一旦新後入宮,太后到手沒幾年的大權可就沒了。”

“到底是怎麼了?”她顯得格外耐心,用很溫和的語氣說:“攝政王這是心裡有事。”

蕭凌轉着拇指上的扳指不說話,這扳指他戴了十幾年,旁人都以為一定十分名貴,但若湊近了細瞧就能發現這只是一個優中略差的玩意兒,在他的所有藏品中也不是最珍貴。

蕭凌愛惜這個東西是因為小時候曾在母妃的小庫房中見過一次,當時他鬧着想要,母妃卻說要轉賜給舅舅所以不搭理他。多年之後這玩意兒輾轉還是到了他手中,他卻沒有當年那樣朝思暮想的心情了。

他時時戴着為的是提醒自己,想要的東西一定要立即爭取,過後便食之無味。

但若那東西遠好於這扳指,年青時的一點執念便會膨脹成為無窮的貪念。

這個女人,那把龍椅,他實在渴望了太久。

蕭凌側臉凝視着眼前人,半晌冷哼一聲,起身一甩袖不置可否:“本王心中有沒有事,太后心裡應該是很清楚的。”

“攝政王有王妃側妃美人相伴解語,且權傾朝野連三公都奈何不了你,如此顯赫,哀家一名婦人又懂什麼。不過哀家以婦人之見以為今日還是不宜出城,心裡這樣裝着事,怕是照顧不好皇上。”

“太后放心,皇帝起居自有內侍精心服侍。”

話說著人就往外走,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留步”,南懷珂站在原地沒有向他走近。

“太后還有什麼叮囑?”

南懷珂垂眸鬆鬆哂笑一聲,再抬眼時神色卻變得凝重而嚴肅:“攝政王請一定看顧好皇上,皇上是天子,也是哀家的嵐兒,皇上若是傷着分毫,哀家勢必追究到底。”

蕭凌躲過她的眼神一點頭,出得門去,蕭嵐已經上了攆轎。蕭凌站在隊伍一旁朝一個心腹招招手,低聲說:“去告訴鄧通,這邊順利,一切依計行事。”

心腹點頭,蕭凌又回頭看了一眼,看見九重殿的漢白玉台階之上正中間,南懷珂就站在那面無表情地盯着他看,先前所有展露過的笑容蕩然無存。

說不清楚是什麼來由,他突然覺得心頭一片空白,彷彿那純白無瑕的漢白玉台階寬如天上的銀河,是他一輩子都跨不過去的障礙。這種從未有過的不自信令他心頭火起,他側臉陰沉沉的瞪了一眼皇帝的攆轎,閃進了自己的轎子坐定。

南懷珂目送隊伍一路向城門而去,心裡有些許的忐忑,小蟬和水仙站在一旁陪着她,過一陣小牟氣喘吁吁跑過來說:“太后娘娘,管夫人從外頭遞話進來,說管沖大人已在皇陵侯駕,請娘娘放心。”

小蟬問:“娘娘,攝政王在皇上身邊,奴婢覺得不放心呀。”

南懷珂頷首:“你們看着皇上長大,自然關心,而哀家是他的母后,當然更不放心。”

“那娘娘還答應讓皇上出宮?”

“先帝喪事要緊,身為先帝的孩子未來還要親政,皇上一定不能將禮孝一事放到一旁,這是必須的。何況不讓皇上去,攝政王更有借口指摘我們,也會令他懷疑我們的意圖。京城重兵大半都在他手,哀家不能和他硬碰硬。”

卻說蕭凌那邊帶着大隊人馬出了城,到了皇陵當晚先請小天子齋戒一日,另一邊着手檢閱祭禮陳設一干瑣事。

蕭嵐年紀雖不大,但因南懷珂和月姬素日教導有方,所以言行舉止很是穩妥,相比當初同樣年紀的蕭硯顯得更加成熟持重。到了第三日正式舉行祭奠的禮儀時,祝文獻禮一應執行得井井有條。

跪讀祝文之後,攝政王蕭凌在祭台底下冷眼看自己的侄子在那向黃帝獻爵,雖然眾人都是專心致志,但他心裡卻有更加煩心的事情——鄧通一直沒有傳來消息。

明日就要起駕回城,鄧通已經晚了一日。

他退出人群問:“那邊還沒消息?”

心腹低聲答“沒有”。

蕭凌覺得不安,鄧通深得自己信賴,他不是個辦事不牢靠的人。8